楼怀却一直执着地盯着宋钊的头发,新奇道:“爱卿今日怎想着将青丝放下?”
“臣翻阅古籍,见嵇康、阮籍等名士之流皆散发敞襟,不拘小节,心中对此等翛然不羁之风甚是艳羡,故散发以效仿。”宋钊平静地回道。
其实是为了遮掩元锡白那疯狗在他颈后肩侧留下的咬痕。
“爱卿还有如此不拘一格的一面,甚好。”
楼怀也没多想,夸了一句便又抬头听下边之人汇报各种事宜。直等到开始宣读今日缺席朝务的人名时,他又忽然“咦”了一声:
“朕记得,元侍郎已经过了禁足时限了。前几日还听闻了他在张府与王家小儿的风波,怎的今个儿就不来上朝了?”
“………”
殿下一片鸦雀无声。就连张宇贤都不知元锡白现下人在何处。
半晌,宋钊才神色自若地道了一句:“元大人昨日同臣一起在府中跌了一跤,因伤势过重,正在府中修养,上不了朝了。”
第19章 “……快些!”
朝中近日来本就在传关乎两人的传闻,宋钊此言一出,连原本对这事不怎么了解的,如今也“不敢不懂”了。
楼怀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口,但一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过问右相的私事,于是便将话咽回了肚子。
因着元贵妃的缘故,他对元锡白乃至整个元家都没什么好感,但既然宋钊有意相护,他也不好当众折了他的面子。
——只不过,看见公私分明的宋钊有一日能偏袒谁,也算一件奇事了。
“对了,长公主回京的事宜,现下办得如何了?”楼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
“回陛下,前几日关西驿点来报,明释殿下已抵涂煌城,不日便可随车队去往峨口与徐州,想必中秋夜前应能抵达上京。”吴新丰回道。
说到这位明释公主,可谓是大胥当今第一奇女子。她与太子楼敏都为已故的曹皇后所生,性格坚毅果决,脾性不似女子,反而更像个男子。
话说这曹皇后原是关西寿阳的一名小小郡主,当年先皇收复此地时被送过来和亲的,谁料竟误打误撞地当上了皇后,还为皇上诞下了太子与长公主,可惜她福厚命薄,生下太子不久后就因染病过世了。
而明释公主自成年后便自请参军去镇守关西,将其母的衣冠葬回故土,一杆长枪伴黄沙,在那一待便待了五六年,连皇帝唤她都难唤回。
更出格的是,她是历代来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公主。
“那就好。”楼怀疲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日后我将与国师启程前往泰峰为民祈福,这些日子朝中的事宜都暂交与右相与左相了。”
“陛下洪福齐天,定能佑我大胥绵延百年。”左相洛鼎松俯身回道。
宋钊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跪地谢恩,两人齐声道:
“臣遵旨。”
*
元锡白睁开眼时还有些恍然。
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像被人打断后再重新接上去似的,就连脑袋都疼得不像自己的。
“……”
拉开薄被一看,腰间颈间都是斑斑点点的齿印吻痕,有些泛着红,有些却已经紫得发青了。大腿内侧那强暴过后掐出来的指印十分醒目,昭示着昨晚经历了一场如何激烈的性事。
再往下一看,元锡白脸又僵了。
只见那窄小的穴口此刻竟不知被谁塞进了一根玉势,边滴着水边殷殷地含着,甚至还露出了一小截在外头。
他吓得立马将那玉势“噗哧”地一声给拔了出来,却见那物表里抹了一层淡黄色的液体,闻起来还有股兰芷的馨香,应是治愈伤处的草药。
“……原来是药。”
拔出之后,元锡白试图再将那物插回去,但才进了一个头便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他又拉不下那张老脸,便只好悻悻作罢。
书斋空无一人,看屋外的日头应当已经快正午了,一束明亮的光穿过竹叶打在屏风上,照着两只正在江边嬉戏的彩羽锦鸡。
看见与先前相异的屏风,元锡白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换房间了。
这间屋子虽也是书斋,但构造却与之前那间不大相同。一进门便能望见这扇巨大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床榻,比起藏书的地方,更像是客人住的厢房。
床前的银犀雕花鼎静静地燃着香,香味又清又淡,仿佛一阵山间的轻雾,将雨后松子与针叶的气息给漫了过来。
元锡白四周望了一圈,都没看见衣物,只得裸着身子坐在床上发呆。
昨晚的记忆他都历历在目。
哭泣、挣扎、享受、高潮、求饶………
一切荒唐得像一场虚幻的梦,但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又提醒着他那是真实。
他现在已经不愿去回忆和那人相关的任何事,唯一的盼望就是等他下床之后能远远地逃离宋府,以后上朝下朝都对那人退避三舍。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隐约听见宋钊的声音:
“吴大人,徐大人,这边请——”
闻见有人入座的动静后,元锡白在屏风后惊恐得攥紧了薄被,试图掩盖自己身上的各种痕迹。
这人、是疯了吗?!
来者正是与宋钊交好的兵部尚书吴新丰与礼部主事徐达。两人来宋府拜访过许多回,也没察觉到什么异状,于是便轻车熟路地在桌前坐下,开始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方才上朝时陛下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徐达饮了口热茶,开口道。
“徐大人担心陛下此次的泰峰之行?”宋钊问道。
“唉……确实,圣上这几年本就龙体抱恙,这泰峰山远路艰的,一去不知道得多久。”
吴新丰沉思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非得去泰峰祈福。我看今年除了沙匪猖獗了些,其他地方都挺安定的。”
“安定吗——”宋钊摩挲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此事背后另有隐情?”徐达试探地问道。
三人沉吟了片刻,宋钊忽然开口:
“恐怕诸葛家早已暗中与宋瑾恒联手。”
“……什么!?”
连屏后的元锡白也暗自心惊,皱起了眉头。
“联手……做什么……?”吴新丰看着宋钊,“陈国公早已致仕,此番回京,连宋大人也不知他的目的吗?”
宋钊道:“我已派人监视皇宫的动向,至于那只老狐狸,东躲西藏地连尾巴都抓不到,背后若没有诸葛家相助,我是不信的。”
“那……洛家呢?”徐达发问。
“暂时还没有动作,左相今日的表现也很正常。”宋钊将宽袖往后撸,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站起身来为两人斟茶。
“今后加紧彻查兵部内里人员,兵权之事乃国之喉舌,确保印玺与兵符不能有一丝闪失。”
“下官听令。”吴新丰神色凝重。
……
床上的元锡白表情也很难看。
他并非傻子,今日能听到这番机密,是宋钊有意让他听的。
可是为什么?
元家已经没落,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将自己拉入这凶险的党派之争……
屏风微动,原是宋钊侧身进了里室。
元锡白皱着眉,掀开床头珠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身影,咬着牙用气音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钊则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屏外的吴新丰与徐达还在轻声交谈,元锡白也不敢大声说话,肺都快憋炸了:
“拉、拢、我?”
宋钊不知在捣鼓什么,过了一会才转身走近他,手中似乎拿了瓶药液。他坐在床边,面不改色地将那掉在褥子上的玉势拾起来,当着元锡白的面将伤药仔细地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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