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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2)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11 标签:相爱相杀 年下 师徒 剧情

  “别......别过来......”

  恶犬,与那座燃烧的城楼一样,在沧浪只鳞片爪的记忆中,都是极为可怕的意象。

  随着狗东西的粗喘逼到近前,沧浪五脏六腑都叫恐惧攫紧,他瑟瑟发抖,指甲在木板上留下浅白色的抓痕,绝望地别过头。

  “避让!避让!”

  迂回的栈桥忽然热闹起来,缇骑个个挎刀,列队疾行。一阵叮铃当啷的铠甲乱撞声后,卤簿掩映一抹赭红,伴着忙而不乱的疾疾足音,掠至船楼之下。

  腰间玉牌光华夺目,官差见了,一双三角目顷刻瞪成铜铃眼。

  “兖、兖王......”他牙关打架,腿脚也不利索,险些没教曳撒绊个狗吃屎,“还愣着干嘛,给王爷下梯啊!”

  话音未竟,只见那赭红身影点地而起,凌空如狼跃矫捷,落地时蟒袍后裾划出一道犀利的弧度。

  官差“扑通”跪倒:“下官未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蜩螗沸羹的甲板骤然寂了寂,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此番挟钧令入闽州,奉旨巡视海防的当今圣上亲弟,大晏人人谈之色变的阵前“活阎罗”,兖王封璘。

  难怪官差怕成这德性。

  “活阎罗”悠悠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和善:“港湾重地,本王原也无意叨扰。只是听说内宅之人误闯了县衙,本王疏于管教,特来提人并负荆请罪。”

  官差猛一僵:“天杀的,贪功寻个倒霉蛋而已,怎么偏生招惹到‘活阎罗’头上。能令兖王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接人,穷书生究竟是何来路?”

  他心里叫苦,嘴上却不敢耽搁,战战兢兢地回:“谢大人下令在城中缉拿倭寇耳目,凡有可疑,一律从严审理。下官奉令办事,没曾想冲撞了王爷的内宅人。”

  封璘“哦”了声,辞色不改:“我这内宅人,体弱胆又小,受了惊吓就要病。本王若为此劳心贻误了正事,皇兄怪罪下来,少不得又是一番辩解。你知本王口拙,素来不擅长从这些。”

  他眸里沾着点笑意,浅浅的,分明不及眼底。官差斗胆抬脸,对上的唯有一双深目里锋芒毕现的骇人杀机。

  “王爷饶命,下官该死,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官差说着要去扶“泰山”起身,封璘伸手拦了他。

  兖王快走跟前,凝眸片刻,忽解下披风兜头将人罩了个严实。沧浪待挣扎,膝窝早教人勾住,一副腰身牢牢圈在他怀中。

  “别动,外头狗看着呢。”黑暗里,沧浪听见那人在头顶冷声道,带着三分狠意。

  沧浪缩了缩肩,贴紧身后遒劲有力的胸膛。比起外头凶犬环伺的险境,此处显然要安全得多。

  封璘抱人离开时,不忘觑一眼夹起尾巴做狗的狼青,牵唇道:“品相不错,大人驯养有方。”

  没等官差奉迎几句,忽又把笑一敛:“与怀缨果腹,勉强可堪矣。”

  赤红色蟒袍逶迤步下船板,一对莹莹绿瞳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近前。

  官差两股战战,啪叽摔坐在甲板上。

  民间传闻,兖王乃先帝遗落关外的小儿子,幼长蛮荒,性情乖戾,身侧常随一匹凶狠弑杀的苍狼,其状骇人。

  车厢外,犬类撕心裂肺的狂吠压过了海浪吟啸,沧浪有些不忍卒听:“差不多行了,何必造杀孽。”

  封璘却抬高车帘一角,让撕咬声、骨裂声更清晰地随风飘进来:“怀缨是在为你出气,你便这样冷情。”

  沧浪上身后靠,不以为意:“畜生天性嗜血,又怎会懂人世间的情义?强词夺理!”

  闻言,封璘眸色微黯。默然有顷,沧浪恍觉侧旁袭风,紧接着双手被人死死囚住,反剪过头顶,袍服正中那条金线密织的五爪盘龙欺到了鼻尖。

  “逃跑几日,学会顶撞本王了,”封璘眼含狠戾,是明明可见的着恼,“谁与你的胆!”

  沧浪仰面与王爷对峙,毫无惧色:“无他,生来反骨。嫌弃我,扔了便是。”

  他生得极白,水洗过的面颊一如瓷器般易碎,眼角泪痣就似镶嵌在玉色里的朱砂。他此刻衣襟揉乱、水汤淋漓,肩与颈、腰与臀,皆以含蓄得恰到好处的方式赤丨裸于人前。

  封璘勒着腰,擒着腕,攒了多日的焦急、担忧以及愠怒沉渣泛起,搅在一处,演变成强烈的惩戒冲动。

  他恨不能即刻含化了这副尖牙利嘴,把悖逆的话都变成带泣的呜咽。

  不远处的甲板上,那头叫“怀缨”的苍狼出爪狠绝,陷进皮肉再勾起,便是一片雾红遮眼;

  封璘扬手再落,撕扯的却只有身下人极尽克制的伪装。

  “先生……”情动时分,封璘与他交颈,贴在耳边轻重不一地喊,像是要把这个称呼通过耳朵,融进沧浪的骨血之中。

  沧浪两只手皆高于头顶,腕间束着亲王的玉带,荡起来华彩粼粼,水波似的。

  同样像水波的,还有他潮湿混乱的喘息。

  “别,别这么喊……”沧浪别过头,眼神里噙着对这个称呼藏不住的羞耻。

  封璘顿住,神色间几不可查地划过一丝阴翳,蓦然又俯首,急切地寻到他的唇,将断断续续的呜咽咬断在齿间,含化了再给堵回去,问道:“还逃不逃?”

  沧浪撇过脸,略微红肿的唇心贴在肘侧软肉,赌气般不答。

  封璘轻哂,啄他被汗浸湿的鬓角,引诱似的问:“不是本王的先生,那你是本王的什么人?”

  沧浪咬了咬牙,踌躇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齿间迸出那两个不甚中听的字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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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后瀚海寂无声(二)

  禁脔。

  这个词于沧浪而言,已由最初的难以启齿,到如今的吐字清晰。毕竟,木已成舟的现实,由不得他不认。

  沧浪没有记忆,是个无根之人。三年前醒来时便在王府,封璘守着他,说他名唤沧浪,入府月余承宠月余,没奈何从院墙上掉下来摔坏了脑子,前事不记,情爱也一并忘却。

  彼时沧浪全身各处都痛,真就像粉身碎骨以后,又被双大手重新锔完整了一样。他信了王爷的说辞,不追究自己统共没有二两肉的小身板,是怎么蹿上王府那高不可攀的院墙,唯独对封璘口中的“承宠月余”,始终存疑。

  断袖分桃,沧浪瞧着自己做不来这等“荒唐事”,至少与兖王不能。

  直到一晌贪杯,作茧自缚。

  那次是封璘用手给他解决的,自认知礼守节的沧浪竟无任何反感和抵触;

  再后来枕上合欢、鲤捣红莲,他对这人得寸还要进尺,得陇还要望蜀的侵犯一再宽纵,某些激烈时刻,甚而流露出予取予求的意思。

  这样,可不就是禁脔?

  事已至此,沧浪只好宽慰自己,无论如何,是个归宿,何况荒唐之事做多了,滋味却也不赖。

  沧浪曾以为他会就此浑噩下去,依附王府权势偷尽余生,然而记忆终究残根难舍。

  城楼,大火,兵祸……沧浪又做了那个熟悉的噩梦。自打来了钦安县城,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沧浪欲往城中寻找答案,奈何封璘执意不许。这几年,但凡沧浪对身世起了疑心,他总会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焦躁。

  那日一番挣扎后,沧浪终于趁殿下赴宴之际,偷偷逃出了行馆。

  只可惜出师未捷,还落人一手把柄。沧浪赧然切齿,说完就替自己感到悲哀。

  封璘愣了下,眉间温情叫句“禁脔”杀净大半,重又显得阴郁。他放了人,手指沿光裎的颈侧逡巡向下,蓦地定格在胸前:“又被你给扔了。”

  那上头都是重叠交错的齿痕与红印,沧浪脸皮薄,见不得这种,偏过头问:“什么?”

  下巴俄而被钳住,微微抬高,封璘十指撑开红线,往他脖上套了个物件,锋利无两、寒光浮掠。

  是狼牙。

  “我与先生的第一件东西,总是这般不珍惜,说丢便丢。”封璘拇指抚过牙齿,尾音捎带着似有若无的怅惘,仿佛由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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