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生活在父权下的费母对男人有着天然的依赖和幻想,加上她怀孕后,男人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对他们母子俩动辄打骂。
她尝着对方施予的一点点甜头,动摇了离开的心。
看着母亲的哀求,费里只能咬牙妥协,最终那六千块钱被用在了养胎上。
盼了十个月,新的小生命终于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诞生了。
经过初步的分化方向检测,确定了妹妹将来大概率会分化成为Alpha。
身为长子的费里是个Beta,这一直是费里父亲心里的刺,如今也算圆了他的一个执念。
原本他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没想到的是,费母还在哺乳期间,男人的本性就再次暴露。
那天费里带着模考的好成绩返回家中时,就见家里一片狼藉,母亲鼻青脸肿地晕倒在了卫生间的角落里,还没满百日的妹妹则在襁褓中哭得撕心裂肺。
从那一刻开始,费里就知道,他们的噩梦从来没有结束。
那一年,费里没有参与高考,而是跟着村子里的人打起了危险但钱多的黑工。
因为他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母亲生了病,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只维持了一年,一年后他父亲因为盗窃入了狱,娘仨终于不用再为了挨打的事而整日提心吊胆。
母亲的身体在疗养中渐渐恢复,妹妹也是乖巧聪明地长大了,时隔多年费里终于又重新返回了学校。
妹妹的名字是费里起的,费云,他希望小姑娘以后可以做云朵一样自由的人,不必被谁裹挟着。
费云六岁那年,用捡来的油画笔在废报纸上画了一副画,画的是她在别的小朋友头上看到的小动物发夹。
费里看到后就偷偷给她买了一个小兔子发夹,并且许诺,以后每年都会给她买一个夹子,让她攒齐一个动物园。
当时两人还幼稚地拉了勾。
然而这份还算安稳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多久,变故又发生了。
费里的父亲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而得到提前释放,而且不远千里再次找到了蜗居在出租屋的三人。
彼时费里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费里尝试了报警、带家人逃跑、用武力恐吓,但男人是个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怕的无赖,所以这些手段均以失败告终。
最终费里的父亲开口要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答应和妻子离婚,但还有个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个孩子跟他。
为了彻底摆脱他,费里同意了。
当庭将费云判给父亲时,他的心里除了对妹妹的担忧和愧疚,更多的是他不愿承认的庆幸。
他怕极了,他在那个男人的拳头下生活了十几年,早已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让他根本无法真正反抗。
他想摆脱对方无时无刻的威胁,想去学校学东西,想靠自己的努力向上爬,想带着家人逃离这个深渊。
如今他做到了。
但却是以妹妹为垫脚石。
费云被带走那天,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只给了她一个狠心决绝的背影。
那时小姑娘歇斯底里的哭声,成了他日后每个深夜里的梦魇。
“兜兜转转,我爸妈终于离了婚,我被判给了费家安,他本来打算把我带回去卖了,但是我每次都能跑回来,他被买家当成骗子揍了好几顿,于是就没有再给我找过下家。”
费云的眼神放空,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中回过神。
她说得随意,但景繁却知道她在费父的手里,将会渡过怎样暗无天日的几年。
包括后来他父亲为了钱,再次将她卖给了实验室。
这次她没能成功跑出来。
摩挲着手里的小猫发夹,费云的眼睫颤了颤,突然嗤笑出声:“这个发夹幼稚死了,他的审美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早就不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了。”
景繁闻言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小玩意儿,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夹子寄托着这么沉重的情感,是兄妹俩跨越时间的约定。
“其实这是第三个,我11岁那年,他还偷偷给我寄了手帐本和信,还有一个小狗发夹,只是那个夹子后来不小心弄丢了,”费云抓着夹子的手又紧了紧,“我猜他当时是想来求我原谅的。”
只不过她后来并没有按照那封信上所说给他回信。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景繁觉得奇怪,她都可以从多个买家手里逃跑,为什么还要继续回到她父亲身边。
“如果费家安知道我回去了,一定会再次去找他们的麻烦,我不能当那个导火线。”费云的嘴角咧了咧,但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是个累赘,他应该毫无挂念地往上爬,永远摆脱这个烂泥沼。”
所以,她没有回应11岁那年的那封“求和信”。
这番话令景繁震惊,他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想法。
景繁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又想到了那晚便利店费里告知的信息。
他当时说的是:“她跟着我妈离开了,她一直觉得我窝囊,也一直恨我。”
和费云说的是反的。
是因为他后悔将妹妹交给了父亲,他宁愿最后是妹妹跟着母亲离开了,而“窝囊”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所以觉得妹妹“恨”他才是应该的。
他背负着自己界定的罪名,在每个难眠的夜晚折磨着自己。
“但是你哥哥并没有把你当成累赘,他一直在等你的原谅。”
或许到死,费里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妹妹的原谅,也不知道她的考量和付出。
听到景繁的话,费云下垂的眼睫颤得更加剧烈,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良久的沉默后,泪水最终还是沿着紧闭的眼角满溢而出:“可是我害得他没了命。”
不知想到了什么,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决堤,她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轮椅上哭得涕泗横流。
此刻景繁才真正体会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有14岁。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生,改变不了一个畜生的恶行,毁了两个人的人生。”她再次开口时,语气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恨意。
她抬起头,看着景繁的眼睛质问:“如果每个人生下来时命运早就注定了,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秀丽的脸上露出了格外痛苦狰狞的表情,景繁盯着她的脸一愣,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费云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凭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我们明明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这都是一开始注定好的吗?我们就活该像个蝼蚁一样活着吗?”
景繁被她扯得身形不稳,好在一边的解渐沉及时伸手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直接撞到轮椅上。
费云的质问还在耳边,景繁看着她充满不甘和痛恨的眼神,心底慌乱了一瞬,他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半垂着的眼睫轻颤,眸光闪烁不定。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有系统和任务的存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命运可能都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但他从未考虑过,如果每个人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那么对那些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绝望和不公平的事。
一瞬间,景繁像是推开了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一道朦胧的屏障,连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解渐沉意识到了身边人状态的异常,他皱着眉头,将费云的手从他身上推开。
费云的手失了着力点,直接摔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手里的夹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将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解渐沉揽住了面前人的腰往后带了一点,景繁回握着他的胳膊,轻喘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血。
“你……我,我去叫医生来。”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急需找个机会独处一下。
景繁走后,树荫下只剩下费云和解渐沉两人。
解渐沉站在一边,审视着眼前这张稚嫩的面庞,眸光不由得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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