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也趁机跑来,制服住了这误把他们当做归来船员的偷渡客。
唐烛在原地深深喘了两口气,盯着地上被包围捆绑的男人发神。
对了,付涼……
他缓过来,舔了下干涩的唇,转脸去看身后的人:“你、你没事儿吧?”
付涼面色不再如从前般寡淡,却丝毫不像后怕。
青年直直凝视着他的双眼,语气毫无波澜地提醒:“你流血了。”
周边的警员与队长慌忙来查看,才发现唐烛左臂上血淋淋的划伤。
赶忙叫刚登船的医生来包扎。
唐烛被盯得浑身难受,却不敢与他对视。
“你怎么了。”付涼走近了。他的眸子里不是关怀,而是疑惑:“你在害怕。”
对方又迈了一步,而他却不禁后退。
是,明明可以一招制敌。但这短短几秒中,他也只敢用余光去瞥自己的手。
那双正在止不住颤抖的手。
“不、我没有……”
唐烛难以接受,恍惚在方才那瞬间,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家地下拳场……
“你刚刚想做什么。”
或者,这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看穿了他一闪而过的念头。
海浪翻滚,闷雷滚动。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也使付涼的声音模糊起来。
“你想杀了他。”
第015章 宝藏
为了“美化”手臂缠着渗血的纱布,唐烛向那位年轻警员借了件大衣。
接着,他顺从反派接头时的提示。赶在宴会结束前再次步入了女王号主楼的大厅。
在登记捐款的吧台上,搁下了自己衣襟中间那枚墨绿色的宝石。
唐烛无心插柳,却在等候登记人员“验货”时,得知了“自己”那个原书中从未提过的真实身份。
它来自背后人群的窃窃私语。
“诶,你们看看那儿。星洲什么时候新来了个东方富商?”
“好年轻啊~”
“啧啧,这宝贝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起的。”
“看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谁。”
“落九天老掌柜的孙子。”
“诶,可惜了,落九天与现在不归自己人管喽……”
唐烛沉默着从人群中走过,半路被维纳截了下来。
他背后跟着成队的皇家卫兵,笑得温文尔雅。
“我听警员说了哥城号上的事,真是太感谢了,小唐先生。有机会我一定代表父亲大人登门拜访。”
“没什么没什么,您太客气了。”唐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从前受过无数次伤,但为了保护旁人,这还是第一回。
“我们是朋友嘛。”他怀着些只有自己理解的小心思,把这一次与所有历史划分开。
维纳朝他眨了眨眼:“上次有人说自称是艾伯特的朋友,好像是一百年前。”
唐烛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维纳大人……付涼他人呢?”自从下了哥城号,他就没见到付涼。
“艾伯特啊。”男人道:“不,是让我赶去别的地方玩儿了,这孩子在这儿我总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见委托人了。”
唐烛只点了点头做回应。
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付涼的习惯。
案件了结后,付涼极少,甚至说几乎不会去再去见委托者。
包括空屋俱乐部里被选中的信件,鲜有的特殊情况下,对方才会收到由管家代笔的回信。
也只是简短书写他推理的答案而已。
两人又多聊了几句。
“这个案子怎么样?”维纳率先问道:“看艾伯特的模样,没有特别反感你跟在身边,想来小唐先生几乎完全了解了案件的始末吧。”
唐烛没料到他会对自己的想法如此感兴趣,被问的喉间一哽。
“别担心,如果船上礼物的主人不是女王,我现在绝对在家里喝茶。我可没有艾伯特这种特殊爱好。”对方挑了挑眉。
既然维纳已经这么“真诚”,他也不好再遮遮掩掩。
只得如实说:“这个案子本该很好侦破,可从头到尾真正知情的人们却都藏着掖着……想要获得最基本的线索,还得闷头找。”
如果船长与大副早早吐露船上的诡异见闻,那找到光之山的速度会更快。
维纳顿首,口吻却更像是在开玩笑:“或许再狠毒的海盗,在被我们这些完全不认得的贵族审问时,偶尔也会选择去包庇与自己共同远航数十年的老伙计。”
说着,他倚靠在冰凉华丽的船柱旁,一只手向下指了指:“特别是,多年前那位老伙计曾为了他失去了一条腿。”
唐烛闻言,抿了抿唇,好久才说出一句:“是啊,任何一处关系改变都无法促成这件案子。船长与大副、阿亚尔与罗伊、真假光之山、孟买港指路的老船长,甚至是瘟疫和暴风雨……”
它们如同世界各地汇聚在星洲的船只们一般,在这里碰撞。
他感慨道:“简直像天意。
维纳望着他的脸又笑了笑,“艾伯特没有告诉唐先生吗?”
唐烛被问得又一阵懵,“您是说……”
“女王号与哥城号同时迷失方向,却机缘巧合共同停泊星洲港这件事。”金发男人抿了一小口香槟。
“您的意思是,这是他们提前……是为了在这里——”唐烛想到了什么,立即住了口。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想得到这块宝石,又有多少人想阻止这次“献礼”。
唯一能在暴风雨中启航的两艘大船,早早计划好停靠的位置,用来交换钻石。并且在身为英格兰附属地的星洲举办宴席,试探追随者们的心意。
“没关系,还是值得举杯庆祝。”维纳并不觉得跟他说这些已经远超普通聊天的范畴,垂眸道:“人们已经想要改变天意了。”
对方的嗓音带着点儿笑意:“我是说,想改变天意的人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唐烛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意识到他指的是谁。
答道:“是啊。”
……
为了防止霍乱传播,老公爵命令码头的警员立即就近处理尸体。
亨特警长征用了就近老码头的那个露天石台。据说,很多年前,那是用来处死海盗的地方。现在则成为了荒废院落里的渔民晒网地。
而如今,石台中央堆满了淋上煤油的树枝。
一具具尸体被黄白麻布紧紧包裹,横七竖八堆放在上面。
原计划“主持”这场殡葬仪式的人早已被替换下来。
青灰色衣裙的女人站在湿冷的海风里,手里举着唯一滚烫的火把。
“雨,还没停。“唐烛仰起脸,不知是替谁的尸身责怪天气。
可这句话竟使身旁这个身处异国的女人第一次留下眼泪。
雨雾中,她的眼睫上挂满了水珠,像是快要睁不开了。
“没关系……”
阿亚尔垂手点燃就近的枝丫。
火焰顺着煤油蔓延开来,破碎的火苗在虚空中抖动。偶尔像是濒临熄灭,却总能重新从碳化的木块中探出头来。
火蛇终于蔓延至罗伊的身躯,浓烟滚滚升天而去。
石台被火光包围,所有看似类人的形体最终消失不见,代替成为草木灰中的黑色骨头。
很久以后,唐烛才敢去看阿亚尔,她的脸被大火烤的略微泛红,虔诚为罗伊念完最后一句祷告词。
最后,他们就在这“焚尸台”旁告别。
唐烛试探着说:“风暴天就快要结束了,能载你回家的船就在三天后启程。”
女人低垂着眼睑:“您怎么知道我是说风暴天的事。”
他如实回答:“我上午问了付涼。”
阿亚尔说:“这样啊,那看来真的要结束了。”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您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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