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个成王竟然这么久了也没发兵过来,看来那封信更像是逗他钱宝来玩,若不是成王乃是皇亲国戚,他定要成王好看。可恨那封信纸给了黑熊寨,不然他留在等今年巡按过来,还能交给巡按送回朝中,不论成王造反是真是假,成王都没好日子过。
“都不是,听长鹿县那边的人传来消息,黑熊寨的山大王好像打下桥头县了。”管事颤巍巍的禀告消息,祁州山匪这样多,可像黑熊寨这般胆子大竟敢占城为王的土匪还真只有一家。
“呵,黑熊寨当真是飘了,天高无路地后无门,我倒是要瞧瞧他要翻出个什么花浪来。待今年巡按过来,把此事禀告给朝廷,最好是朝廷自己派兵马过来剿匪。
若不行给我点银子我也能把黑熊寨打下来,整日仗着黑熊岭距离鹿鸣府路程远,便作威作福,真当我不敢收拾他们。”
钱宝来重重将茶杯一扔,心头想黑熊寨的确已经成了他的心腹大患,想想黑熊寨私底下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指着他钱宝来的鼻子骂,说他是个贪官污吏,欺压百姓。
他钱宝来不处理的匪患黑熊寨处理,这是何等的倨傲,若不是黑熊寨接二连三剿了不少土匪寨子,瞧着本事也小,他早派人围剿了。
到如今,他还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但黑熊寨却是按赖不住,要打他祁州的主意,既然如此,本就一山不容二虎,是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了。
“大人,你上回不是说黑熊寨的土匪头子抢了秦家哥儿去,若是此事秦府秦大人知道,难保不在官家面前保一手黑熊寨。”
算算时间,那秦家哥儿被抢上山都快有三个月了,若是黑熊寨的山大王动作快,孩子都能揣上了,秦家哥儿在秦家何其受宠,连过往巡按同大人酒后妄言都是提到过的,真要是人怀了孩子,指不定秦尚书令心一软,把人给保下来了呢。
“你会保欺辱你哥儿的土匪吗?”钱宝来这话问的扎心,毕竟外人看秦家公子沦落土匪寨子,没了清白,还极有可能怀上孽种,为了自己哥儿必定要保那汉子一条命。
可亲生爹娘听到这消息,只怕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保下那混账而是打算弄死对方,再把自家哥儿肚子里的孽障悄悄打了,秦尚书令这般疼爱自己的哥儿,怎么可能要保一个害了自己哥儿一生的家伙。
便是秦家公子时下名声没了,以秦尚书令的地位,有的是人攀上去,到时候选一家好拿捏的人家,再把孩子嫁过去,也不怕人受委屈,不比叫自家哥儿跟个土匪在一块合适?
“大人聪慧,即如此咱们只需要等今年祁州的巡按过来即可。”管事放下心,“但到时候咱们的人真的打上黑熊寨,秦家公子可要救?”
“能救当然要救,这可是让秦大人欠在下的一个大人情。”钱宝来挺着富态的肚子,他在京城的关系不少,但都是利益往来,不能轻易求人办事,稍有不慎叫京城的高官抓了把柄,弄死他再简单不过。
可要是拿到了秦大人的人情,整个朝廷的官员,都要在寻他麻烦的时候掂量掂量。
江远府。
忙碌了小半月的江远府府尹总算是把府里的世家毒瘤都控制住,如今卷宗室里,关于这些世家罪证都堆满了屋子,若这些加在一块,都不能叫这伙人人头落地,大燕律只怕形同虚设。
“老爷,歇歇吧,都好几日没合眼了。”管家忍不住劝自家老爷,而立岁数的老爷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忙着办案连轴转了这般久,要不是许多罪证送过来都需要时间,只怕这小半月里都不得休。
“无事,我精神的很。”江楼这话不假,尽管眼底红血丝满布,外人看着吓人,但江楼自个儿清楚他半点不困,说几日没合眼也是假的,大半夜有时候还会闭目养神休息一会,足够了。
“老爷,眼下还有罪证没送过来,要是你在这样下去,只怕是坚持不到证据全送过来的那日。”管家不得不提起这个残酷事实,因为几个世家在江远府根深蒂固,牵扯甚广,要把这些罪证全都收集齐,没一个月是不可能的。
收集完还要整理讯审,只怕到年底都没法说休息,如今几日老爷撑得过去,难不成还能撑得过两三个月。
“……行吧。”江楼不得不听管家的话,步子也轻快的往屋头去,只是才走过几步,又问及,“今日几号了?”
“九月二十八。”
九月二十八,江楼突然站定,这个日子若是没记错,该是各府衙收集税银给钱宝来送过去的时候,只是今年他忙着收拾府里的世家都忘了这回事。
“老爷可是惦记秋税的事,这事我已经着人安排好了,秋税早一步送去鹿鸣府了。”管家晓得老爷是忙着找世家罪证忘了秋税,尽管江远府几家县衙门也都受了牵连,但县令一走,不还有县丞,总归秋税是尽数给送到府里的。
紧赶慢赶,管家安排人在钱宝来最后催促的日子把秋税给送了过去,只是今年各世家没在给钱宝来送银子,不晓得钱宝来是否要为难江远府,为难老爷。
“你这事办的很好,如今我们不能正面和钱宝来作对,即便朝廷不要秋税,我等也不得不送秋税过去,好在今年从各世家手里抄来的家产不少,到时候寻个名头补贴到各县,再由县令补贴到村子。”
江楼也没法子,钱宝来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轻易不能揭开,不然江家一族都要跟着陪葬。
“案子大概年关能了结,到时候可借迎新由头买一大批粮食送到各县手里,再派遣一二府衙门的人手看着,不叫县衙门贪墨,待这伙捕快回来,也要给他们些补贴银子。”管事做事极妥帖,眼下江楼不过提一嘴的事,转头就想好了法子。
“按你说的办。”真送银子不说县衙门,就是他们府衙门的人一口气见着这么多银子也难保不见钱眼开,私底下勾结县令偷拿。
但换作粮食就好办些,尤其是品质稍差些的粮食,他们的人不会贪墨,自然也不会叫县衙门贪了去,能最大程度保留粮食到百姓手里。
第74章 折服
眼下祁州倒是没多少势力正经知晓黑熊寨下山占了桥头县,这也依仗桥头县百姓晓得周家身份后并未抵抗。就说桥头县下各个村子,原计划将秋税给周家,不想周家一个转头以黑熊寨土匪的身份占了桥头县。
按照从前占城的规矩,要是朝廷没打过来,这头的百姓自然也要听黑熊寨的话,秋税要给又变得名正言顺不说,下面的农户也没一个说不愿意的。
且黑熊寨今年除了每亩粮食要给田税外,是不再要人头税的,如今朝廷秋税收的也不高,三十抽一,但这话也就听听,真要是每年秋税只给三十抽一的粮食,各家各户没的说会有饿死的人。
大燕一朝除去夏布秋税这样的基础税,还有丁税,地税等各项杂税,名目多加一块算下来,比得泰半之税。朝廷这些年又连年征战,征丁又征重税,说是三十抽一的税收,实际上县官下狠手的,十抽五都有。
严重的苛杂税实在压得大燕百姓喘不过气,更不提祁州这样人烟稀疏,地力不够的地界。
今年黑熊寨收税,是按十抽一取的,收税的赵力提了一嘴,待今年过去,明年春耕全县都要用黑熊寨的轮作肥田法,待粮食产出高了,到时候秋税定要上调一些的,不过肯定不超过十抽二。
赵力还说,打从明年起,不用再缴纳夏税,丁税地税甚至徭役都没有了,每年只管缴纳十抽二的粮食税。落在桥头县的农户耳朵里,无异于一声惊天巨雷,惊喜的叫人夜里都兴奋的睡不着,要真没有其他杂税,别说十抽二,十抽三他们都是愿意的。
至于县里做工的工人和生意人,又是另外一套税收制度,收的最狠的肯定是商税,眼下还没到机器代替大部分耕地劳作的时候,田地要维持自然需要大量农人耕作,但周肆也需要商人盘活经济,便不得不小心平衡二者的关系。
若是过于重商,农户见商人买卖比地里刨食挣得多,社会地位还高,那肯定个个都不乐意当农人。若是过于抑商,叫寻常商人被重税压的喘不过气,而叫商人往来减少,他们手中的东西便轻易换不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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