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关容州琼州世家豪族以及海商做的丧天良的事立刻以燎原之势在黑熊寨整个治下蔓延,祁州容州不说,就连离的最近的榆州和琼州也都陆陆续续知道这个消息。
甚至还有商人觉得这是个赚钱的机会,自己私下倒腾了一套黑熊寨邸报的雕版,连夜印刷数份,从祁州往大燕一方传去。
读书人读邸报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即便是黑熊寨这样土匪寨子出的邸报,也多的是人想要看看黑熊寨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所以这些送出去的盗版邸报虽然质量不行,但卖的比大燕的邸报要好的多。
等京城的人知道邸报的消息时,有关容州琼州贩卖人口去海外的事已经在整个大燕闹开了。
若他们只是将大燕的百姓贩卖去海外,或许读书人也会义愤填膺要求上官严惩此事,但按大燕的尿性多半做做样子发布个政令,安一安读书人的心,便没有后续了。
谁料这件事牵扯了近四千个读书人,人在邸报还把容州琼州涉案的世家豪族都给标注出来了,可见不是作假,于是天下读书人都怒了。
地方官衙门都快被这群读书人的请愿书给埋了,不得已一层层往上报,结果京城闹的更凶,京城作为一国国都,掉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权贵,寻常百姓的日子也要比别的州府好过一些
读书人是不少的,而且别看京中的穷书生也没什么钱,但真要往祖上数一数都能和京城里的许多世家豪族攀上亲,只是大多出了五服才没什么联系,有这些人做主力,京中关于此事的请愿书只多不少,甚至都有送到新帝跟前的,可见要平此民怨需要大燕放点血。
朝廷诸公自然也没法继续装聋作哑,但要说如何解决此事,大家伙也没个章程,现在大燕对南方的掌控几乎没有,真要想派官员过去巡查,怕祁州都过不了。
“黑熊寨其心可诛,将此事闹大为的就是叫天下读书人对朝廷不满,好投靠黑熊寨,这如意算盘打的极好。”
“人家如意算盘打的再好,要是没有这回事也没算盘可打,要我说还是朝廷对地方官员的管辖过于懈怠,方才闹出这档子事。”
“容州是成王的地盘,成王身为亲王都没能管好自己的封地,咱们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插手不成?”
“哼,还提成王,只怕成王也早被黑熊寨的人杀害,黑熊寨敢堂而皇之的公布容州琼州之事,指不定已经吃下琼容二州,再拿下一个榆州,整个南境都落到黑熊寨手里,到时候我看诸位又如何应付。”
皮球踢来踢去,主要还是得寻一个背锅侠将此事背下来,不然如何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结果黑熊寨这头又传出消息,他们竟然打算拿这些世家豪族抄来的钱财去海外换回卖出去的大燕百姓,明摆着收买人心的手段,偏朝廷拿对黑熊寨无可奈何。
他们连祁州都还没拿回来,容州眼看着也是黑熊寨的地盘了,想要拿钱去海外赎人也过不去,而且现在朝廷两面开战,给边关将士们的粮草都凑不出来,根本不会想着说拿钱赎人。
不过明面上还是要交代的,既然是因为黑熊寨占据祁州才让朝廷无法沟通容州琼州,这个锅自然要黑熊寨背。
“他们也不看看,黑熊寨才起事多久,容州琼州行贩卖百姓一事又持续了多久,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晓得此事是大燕监管不力,现在推倒黑熊寨头上反而落个下乘。”
秦慕之知晓容州琼州贩卖人口一案,怒火中烧,前朝日子还不如他们大燕,也未听闻有百姓被贩卖去海外换钱,到了大燕,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日后史书落笔,大燕还能留下什么好名声。
“大燕商贸发达,商人比之从前地位高了不少,但商人逐利半点不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造成如此局面亦是政策问题。”秦尚书令并不意外,从古至今重农抑商也不尽然全是因为害怕百姓经商赚钱太多而不事农桑。
还因为上位者看透了商人的本性,大部分商人只求利益,国仇家恨又算什么,钱到了自己手里享乐才是要紧,却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光商人,还有世家。”这次贩卖大燕百姓时间里,除去海商,世家也逃不了干系,若不是世家胆大包天,恐怕容州的读书人也不是这么好出海的。
“你啊,是认同周肆说的世家误国了?”秦尚书令笑着摇头,周肆要根除世家之患,早在合作之际就与他们说了明白,若是秦尚书令不求收复国土,只怕也是不肯答应的。
“世家为国之害,非是周肆同我说我才明白,世家现世也有几百年之久,王朝更迭世家不衰,历代帝王早就发现世家于国之害,前朝帝王几代心血依旧只是扼制住世家发展,但要根除毫无办法,到了本朝,科举改制寒门学子登临天子堂,对上世家依旧束手束脚。”
“世家之害的确影响不浅,但世家未出现之时便没有其他影响国家统治的势力吗?”世家之前,三公九卿地方豪强与世家没什么区别,几朝帝王根除他们的影响,也没想过后出现世家取而代之。
“父亲的意思时,即便世家尽除,依旧会有新的势力取代世家的地位。”
秦尚书令点头,世家根除会出现新的势力吗?会的,不过周肆的手段出乎他的预料,直接废除士农工商的阶级,甚至雄心壮志让天下人皆可识字读书,几乎全毁了世家依仗。
他不知道等周肆打到京城,在祁州的种种举措能否继续推行,但总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始,若是秦家在这样的统治者手里分化开,也算是一种善终。
“好了,不必理会朝廷这些人的事,他们种种手段都该由黑熊寨的人应对,而我们要做的,是尽量更多的拉拢人投靠黑熊寨。”
“如今黑熊寨在朝中人眼里尚不起眼,大家都以为只要等边境战事稍缓就能出兵打下黑熊寨,能够拉拢到的人极少。”主要也是秦家不能轻易暴露和黑熊寨的关系,而且他最想拉拢的还是苏青云,比起文臣苏青云这样的武将才是需要看重的,“我与青云私下信件往来,暗中探过他的意思,没有半点余地,父亲可有法子叫拉拢青云站到咱们这边?”。
“想要拉拢苏青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几回外败仗,叫朝中主和派的声音再次大起来,但你愿意这么做吗?”秦尚书令笑呵呵的同秦慕之说话,他于朝中多年,做的事也不全然光明磊落,眼下说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却也有奇效,毕竟人的失望是可以逐渐累积的,大燕大厦将倾总不好让百姓也跟着陪葬。
“自然不愿,连周肆都不曾说要对边关下手,可见不怕苏青云在新帝手里打胜仗,我又何必枉做小人。”
“你知道就好,万事不能强求,以黑熊寨的本事真的想要挖大燕的墙角,肯定有的事办法,现今你要做的是给苏青云以及西北边关提供足够的粮草,总不能叫将士们在疆场浴血拼杀,结果连口饱饭都没有。”
秦慕之点头,阴沉沉的从书房出来,父亲对黑熊寨并无什么臣服之心,此刻也只是将黑熊寨看做合作对象,于父亲心中最要紧的,还是收复割让出去的国土。
也不知待到黑熊寨入京那日,他们秦家到底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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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这些文人的确有些不要脸了。”君凯之一脸平静的说出粗鄙之言,叫周肆都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之前倒是听秦襄说过,别看君凯之现在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从前可是暴烈性子,此前他还想不出君凯之顶着这样一副温润的形象如何暴烈,现在大抵看出来了。
“大当家,咱们要在邸报上回应吗?”
“你知道吵架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君凯之只与同窗辩论过,并未下场这样撸袖子吵过,只得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吵架最忌讳的是不能陷入对方的逻辑思维,不然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大燕现在对黑熊寨口伐笔诛,就是因为害怕咱们继续说这件事,要是随了大燕的意思回复,反而会让大燕以为咱们怕了,之后的邸报内容按我说的去做即可,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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