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耸了耸有些重的肩膀,只觉得兽人们像在玩儿装扮游戏。
他连迈个步子,都有叮叮咚咚的好听声音。
且这声音也像经过兽人们思考后设计出来的。声音不杂乱,反而随着步调,空灵悦耳。
白杬捏着藤杖的手微抬。
打量了自己这一身,心想,看来满足了温饱,兽人们也开始追求美了。
开春祭祀,白杬光脚登上了每年要上去的祭台。
除了第一年的祭台硌脚,此后几年,白杬踩在干干净净的祭台上,没有一点不适。
看着上面愈发丰富的祭品,白杬笑了。
他垂眸,曲腿,纤长的手指微抬。开始了已经浸入骨髓的祭司舞蹈。不拘谨也没有不自在。
像翩翩白鹤,优雅神秘。
在满山兽人的祈祷与祝福中,白杬若带着韵律般跳动。
幼崽们被放在了最前面。
小白狼愿跟着同伴们安静地蹲坐着。与白杬如出一辙的琥珀色圆眼睛溢满了崇拜。
他时而沉浸,又时而蹦出阿爸用温柔语调说的参与祭祀时要端正。
所以小尾巴一会儿克制地停下,一会儿又没控制住,甩得飞快。
阿爸真厉害。
曜站在幼崽后头,目光从自己的幼崽那圆圆的后脑勺以及欢欣的小耳朵上移到了祭台上的人。
灰眸深邃,专注得再也没有移开眼睛。
祭祀结束,兽人闭眼。向着兽神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杬走下祭台,肃穆地神情一松,倏尔笑起。
幼崽围拢过去。
“阿杬哥哥”地叫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刚刚看到的震撼。
白杬弯腰,挨个摸了摸。最后将摇着尾巴一直安安静静跟在身边的白狼崽抱起来。
狼崽欢欣,不停地用脑袋去蹭白杬的脖颈。嘴里奶声奶气叫着阿爸。
白杬嘴角的笑意放大,在自家崽崽的额头上连亲了几口。
“宝宝乖。”
狼崽顶着被亲得软趴趴的毛,还在傻乐呵:“阿爸阿爸,嗷呜~”
白杬轻笑一声,抱着自家小崽崽可劲儿地揉搓。
“谁家小崽崽,怎么这么乖哦。”
狼崽骄傲,耳朵飞起:“阿爸家的嗷~”
正好,曜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冷不冷?”他问。
白杬弯眼:“一点点。”
曜托着白杬的手,轻轻一拉。让人踩在了自己的脚背。而白杬怀里的小幼崽被他大手拎着后脖颈放下。
“给阿爸拿鞋过来。”
幼崽屁颠屁颠地去了。
白杬却低头看着自己踩着大脚上的脚丫子。
“你不疼吗?”
“阿杬轻。”
鞋子被就在近处,被崽崽扒拉回来。曜横抱着人蹲下,像以往每次祭祀一样,自己给白杬穿上。
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帮倒忙的小崽崽。
给白杬穿好鞋子,曜没忍住,在小崽子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狼崽立马嘿嘿嘿地抱住他的腿,摇来摇去地撒娇。
“好了,差不多了。”
白杬拍拍曜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兽人多了,成年的兽人也就多了。今年除了祭祀,还有成年仪式。
上百个今年成年的兽人被各家家长推出来。整整齐齐排列成队伍。
人数颇多,什么兽人都有。
不管有祭司还是没有祭司种族,都打算让白杬来主持。
兽人多,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来。那样搞到天黑都搞不完。白杬索性直接让兽人一起。
笑容一收,白杬举起藤杖,熟练地念着祝词。
从今天开始,进行了成年仪式的兽人们便是正真的成年兽人。他们会参与到部落的建设当中,有资格讨论部落里的各项事务,参与决策。
白杬将兽神的祝福,族人的祝福,自己的祝福都灌注在这简短而繁复的祝词之中。
渐渐的,藤杖好像流动着生命,隐约可见星辰一样的光点洒落。落在这一群兽人之中。
小幼崽们大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
白狼立在后头,眼里闪烁着欣慰。
年轻兽人们闭眼。
白杬在光影的变幻中,脑海里忽然显现出一幅画面。
白狼黑狼,巨大的狼影立在旷野。父母,去世的族人慈爱地站在他们身后,眺望着他。
白杬精神一振。
眼睛极亮。
他稳住心神,睁开眼,观察面前与他成年仪式时一样状态的年轻兽人们。
风声悠然,绕过兽人。
衣摆浮动,嫩叶落下,无人言语。
祭台上,白杬紧盯着面前的兽人。祭台下,成年兽人们也握紧拳头,瞧着这些参与成年仪式的小辈。
堕兽……
空灵一声响。倏尔消散,好像幻听。
遮住阳光的乌云散去,兽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暖光一样恢复过来。
闭眼的年轻兽人们陆续睁眼,眼中闪过清亮的光芒,俱是期待地看着白杬。
一个、两个、十个……一直到全部,没有一个目光浑浊。
白杬心上一松,轻笑:“恭喜你们,各位成年兽人。”
话落,寂静一瞬。
倏尔,又如海浪喧腾,整个狼山热闹起来。
“啊!好哦!”
“嗷呜呜呜!!!!”兽人欢庆,欢快的叫声响彻狼山。
没有堕兽!
没有没通过成年仪式的兽人!
提起的一颗心放下,白杬在人群中对上星祭司、梧祭司以及白狼渚祭司的眼睛。
渐渐的,脸上浮出一抹笑。
他想,他懂了。
在兽王城之前,天然变成堕兽的兽人极为稀少。而成为堕兽,也是……
他们保护大荒的手段。
那一场导致他落到异世界的灾难已经过去很久,而残留在大荒的异世界灵魂应该已经没有了。
成年仪式,就是筛选。
沟通兽神或是世界法则。借由祭司这个中间人悄无声息去维护部落,剔除异魂,从而维护大荒。
白杬看着热热闹闹抱在一起笑个不停的兽人,笑容也跟着灿烂。
他松手,垂眸看着手中的细汗。
虽然相信自家兽人不会被侵占,但是还是免不了担忧。
苍白的手被大手笼住,全部包裹。
白杬抬头,曜低头贴来。
鼻尖相触,好似在安慰。
白杬弯起眉眼,贴上去,对着高挺的鼻子蹭回去。
夹在两人中间的狼崽崽直起身,嗷呜嗷呜两边乱蹭。毛毛乱成鸡窝。
成年仪式结束了,春天,也正式来临。
忙起来了。
*
黑狼部落最近处处都在建设。
兽人轮班,学校拔地而起。笔直的道路延伸四处。南边、东边城墙巍峨,向着一处汇集而去。
大苍山的集市也在建设。
梦树被移栽过来,空旷的土地上,整洁的货物集散中心正在建造。
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狼山又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不过此时,变化已经出现,他们迎来了小小的客人。
大苍山,兽人们吭哧吭哧地将建造用的东西搬到要用的地方去。兽人专注手里的活儿,虽然累,但眼里像亮着星星。
大苍山南边,一行行动缓慢的兽人试探着靠近。
“请问……这里是黑狼部落吗?”
很细微的一声,连小石子儿落地的声音都比不过。
搬东西的兽人们一顿,齐齐转头。
兽人魁梧,那搬着东西的胳膊比问路的小松鼠大尾巴还粗。
在小松鼠面前,他们犹如一个巨人。还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巨人。
小松鼠磕磕绊绊地说完,噌的一下,跑到了面容稚嫩的青年的后头。
他大尾巴上的毛毛炸开,一副吓极了的样子。
“嘿嘿嘿,这里是狼部落。你们是……”
“我们来交换盐。”
白熊兽人一拍脑袋:“你们要换盐哦。”
“再往前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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