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似乎在享受刘觞脸上的惊讶,笑眯眯的道:“朕就知道,阿觞定然也会早来,不枉费朕一早儿便赶过来。”
刘觞:“……”小奶狗够殷勤的。
李谌抬起大拇指,暧昧的蹭了蹭自己的唇瓣:“嗯……枢密使做樱桃酪的手艺,真可谓冠绝天下。”
刘光的态度平淡,拱手道:“陛下谬赞了。”
李谌朝身后招手:“六弟,快来。”
刘觞抬头一看,原来有人跟在李谌身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规规矩矩的侍奉着,一直没有说话,存在感并不高。
那人生得温柔纤细,一股翩翩君子之风扑面而来,这可谓就是电视剧里常说的男二号标配,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吧。
刘觞留了个心眼,听小奶狗唤他六弟,想必这翩然如玉的“男二号”,便是当今新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江王李涵了。
刘觞虽初来乍到,但是也懂得一些利害干系,已然暗地里将朝廷上上下下的关联,还有小奶狗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小奶狗有个关系很好的弟弟,便是眼前这个李涵了。李涵温柔内敛,不争不抢,虽和小奶狗李谌异母而生,但从小玩到大,听说关系是最为亲厚的。
李谌道:“六弟,你外出公干,好些日子没见到阿觞了罢?改日一起去打毯,如何?”
李涵温文尔雅的一笑:“全凭陛下定夺,只是……臣弟的打毯技术远不如宣徽使精湛,唯恐无法让陛下尽兴。”
“六弟你啊,”李谌笑道:“便是如此谦虚。”
郭郁臣引着众人往置办宴席的花园而去,李谌和六弟李涵走在前面,两个人说说笑笑毫无芥蒂,郭郁臣导路,刘觞便和阿爹刘光走在后面。
刘觞一抬头,正巧撞见了江王李涵的小动作,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方素净绢帛的帕子,擦了擦手与衣袖,他所擦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污迹,而是方才与刘觞攀谈客套之时,不小心触碰之处。
李涵净手完毕,正好与刘觞的目光对在一处,四目相对,李涵并未躲闪,反而无声轻笑了一记,那笑容一改儒雅斯文,并不友好,反而有些讽刺。
哗啦——
直接将擦手的绢帛随便一扔,丢弃在地。
刘觞:“……”这个江王,什么情况?
“阿谌哥哥!”
犹如黄鹂清脆的呼唤响起,这般呼唤陛下的,没有第二人选,必然是户部尚书的千金杨四娘无疑!
果不其然,户部尚书带着杨四娘已然入了席,杨四娘看到李谌,欣喜非常,羞红了脸站起身来,莲步迎上。
李谌见到杨四娘,并未有太多的欣喜,也可以说脸上的欣喜十足公式化,而身边的江王李涵不同,立刻迎上去,惊喜的道:“四娘,你……你也来了。”
刘觞暗搓搓的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哦——”了一声。
刘光奇怪的道:“觞儿,哦什么?”
刘觞轻敲手心,看热闹不嫌事儿的道:“阿爹你没看出来么?三角恋啊!还是很狗血的那种。”
江王李涵心仪杨四娘,杨四娘心仪小奶狗天子,而小奶狗天子……刘觞咂咂嘴,看这样子纯粹是个心机渣男!
“太皇太后至——”
“拜见太皇太后!”
人群一众喧哗,竟然是郭太皇太后来了。
想当年郭郁臣处处碰壁,被先皇嫌弃,险些还被太皇太后除去门籍,谁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真真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亲自来参加郭郁臣的乔迁宴。
其实这次太皇太后亲自过来,一方面是因着郭郁臣姓郭,太皇太后也想把郭郁臣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另外一方面……
是为了郭芳仪。
那伴在一侧,乖巧懂事儿的搀扶着太皇太后之人,可不是昨日堪堪被李谌降了妃位的郭芳仪么?今日按理来说应该在拾翠殿禁足。
太皇太后拉着郭芳仪的手,道:“谌儿啊,难得长安城有些喜事儿,老身今日擅作主张,把这不懂事儿的丫头带出来见见世面,你不会责怪老身罢?”
太皇太后都把话儿说到这个份上,明显是要做和事佬,李谌也不能多说什么,便笑得一脸乖巧:“奶奶,您说什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子人,哪有隔夜仇呢?”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点头:“丫头,还不快给陛下赔罪,你冒冒失失的,也就是仗着陛下宠爱,快赔罪。”
郭芳仪也不敢托大了,乖乖的撒娇:“陛下,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道:“都是一家人,说开了便好,往后里也不要有什么芥蒂。”
说罢便要入座,郭芳仪难得很有眼力见儿,搀扶着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另外一只手也有人搀扶。
刘觞打眼看过去,那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模样,并不显年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充斥着一种成熟持重的气息,冷淡疏离、不苟言笑,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的表情。
刘觞正在细细打量此人,哪知道对方这般敏锐,一下便抓住了刘觞的目光。
“谌儿,看看这是谁?”太皇太后今日欢心,拉着李谌的手,指着那高大冷漠的男子:“你瞧瞧,老身今日把你皇叔也带来了,他啊,总是喜欢清净,今日偏生不让他清净。”
小奶狗天子乖巧唤人:“皇叔。”
男子拱手,还是那般冷漠疏离的模样:“拜见陛下。”
刘觞听他们寒暄,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李谌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绛王李悟。
绛王李悟、江王李涵,还有小奶狗天子李谌,这三人可是当年竞争新帝的种子选手,再加上一个四娘妹妹,足够打麻将了!
李悟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儿子,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兄终弟及,本想让先皇传位于自己的弟弟李悟。
而李涵温柔儒雅,内敛谦和,在朝堂之上建树颇丰,十足得人心,也是当年呼声颇高的人选。
但最后新帝的头衔,还是落在了太子李谌的头上。为何?自然是因着李谌没有什么主见,一心只知顽乐打毯,无论是郭氏还是刘氏,亦或者弘农杨氏,都觉得李谌这个人是最好控制的傀儡皇帝。
燕饮很快开始,李谌致辞之后,便是自由幸酒,满朝文武相互客套敬酒。
刘觞酒量不行,便抄着筷箸夹菜吃,正吃得津津有味,一道黑影遮挡了刘觞的光线,侧头一看,有人落座在自己右手畔。
刘觞眨了眨眼睛,绛王李悟?这不是小奶狗的叔叔,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儿子么?
李悟落座下来,还是那张一成不变的冷脸,手里虽端着酒杯,全然不像是来敬酒的,说是砸场都有人相信!
枢密使刘光坐在刘觞的另外一手,举止淡雅,借着端起杯盏饮酒的动作,用宽袖遮住唇形,不着痕迹的道:“自己人。”
刘觞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眸微转,谁能想到太皇太后郭氏最宠爱的小儿子,竟然是刘氏的自己人?
不过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刘觞何其聪敏,一琢磨也能明白。太皇太后之所以宠爱李悟,是为了维持郭氏的鼎盛强大,但无论如何,李悟终究不姓郭,对于李家来说,郭氏是外戚,对于郭家来说,李氏是工具,不过尔尔。
绛王李悟眼神冷漠如死水,平静的道:“弘农杨氏羽翼丰满,已然不服管教,这次户部尚书把四女接回长安,便是想要利用杨四娘与天子的青梅之情,将杨四娘充入后宫。”
“呵……”刘光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他杨家当年,是如何跪在本使面前,侍奉本使穿靴的。弘农杨氏,还想做第二个外戚?”
刘光说罢,与江王李悟同时侧眼看向刘觞,异口同声的低声道:“杨四娘,不能入宫。”
刘觞一只手慵懒的托腮,纤细的手指执着筷箸,筷箸的尖头在琉璃酒盏中轻轻一转,酒水粼粼,立刻出现一个微妙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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