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虽然奇怪,但李谌的身份不宜曝光,唐律的确没有条令禁止官员狎妓,但是天子肯定是不能来这种地方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因此刘觞也没有多管闲事儿,他把户牖的帘子拉紧,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早些燕歇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宫中呢。”
李谌咳嗽了两声,道:“那……那就歇下罢,阿觞,你躺在朕身边,这软榻大得很,你过来。”
刘觞想起方才的意乱情迷便有些头皮发麻,但自己坐一夜也不实际,便小心翼翼的躺在李谌身边,规规矩矩的挺尸。
第二日一大早,突听“砰砰砰”的拍门声,还有猫叫一样的声音唤着:“宣徽使——阿觞兄弟——陛下——你们醒了吗?是我啊——孟簪缨……”
刘觞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李谌自然也是醒了,天色灰蒙蒙的,还没亮起来,时辰实在是太早了。
李谌还有起床气,翻了个身,道:“厌烦。”
刘觞下了软榻,起身去开门,果然是孟簪缨,做贼一样低声道:“阿觞兄弟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咱们快、快走!”
刘觞奇怪:“孟郎君你这是怎么了?做贼么?”
“嘘——嘘嘘嘘!”孟簪缨示意刘觞小声,把自己的声音也压得更低:“趁着崔御医还没醒,我们快跑!”
“跑什么?”李谌不耐烦的掀开被子,已然没有心情再睡下去。
孟簪缨欲言又止:“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快跑快跑,总之跑了再说!”
刘觞更是奇怪了,一撇头,竟然发现孟簪缨脖子上多了许多红色的痕迹,震惊的道:“孟郎君,你们昨天晚上……”
孟簪缨吓了一跳,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使劲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刘觞大喘气的道:“拔火罐儿来着吗?!”
孟簪缨:“……”
刘觞还在感叹:“崔御医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一行人趁早离开了平康坊,赶紧回到大明宫中,鱼之舟已经担心一晚上了,毕竟天子去逛楼子,鱼之舟还是备车的那个,哪里能不担心?
鱼之舟见到刘觞与天子一道回来的,狠狠松了口气,赶紧准备热汤,请李谌沐浴更衣。
刘觞折腾了一晚上,睡在外面也不踏实,回来小睡了一会儿,等到下午自然醒过来,这才洗漱更衣,准备去宣徽院看看。
刘觞刚出了内侍别省,便看到了李涵,李涵的脸上分明挂着一道抓痕,好像是野猫给挠的一样。
刘觞笑道:“江王殿下,您这是惹了谁家的猫了?”
“猫?”李涵抱怨道:“什么猫?若真是猫也倒是好了,这叫人给抓的!”
刘觞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也不知李涵这是去何处打架了,竟然挂了彩。
李涵抱怨道:“本王这是招谁惹谁了?今儿个一大早从府中出来,便被几个娘子给堵住。”
“怕是江王殿下的风流债吧?”
刘觞这么说着,远远的正瞧李悟走了过来,李涵连忙道:“你别瞎说!”
“涵儿!”李悟朝着他们走来,正是寻他们的,看到李涵脸上的挂彩,十分担心,道:“小叔刚才听说了,你这脸有看过御医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刘觞越听越是新奇。
李涵道:“也不知怎么的,好像是我的几个部员去逛楼子,被家里的娘子发现了,那些娘子拿他们没辙,就跑到我那里去大闹,说是我纵容礼部逛楼子!真是无妄之灾!”
楼子?
刘觞眨了眨眼睛,怎么又是楼子?这一夜之间,好像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去逛了楼子,尤其是朝廷官员。
李涵抱怨道:“那几个娘子颇为彪悍,直接上手挠人,你看看,把我给挠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刘觞道:“你那几个部员,是去哪里逛得楼子?”
“我如何得知?”刘涵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平康坊,好似是……露华什么?”
“露华台?”刘觞道。
李涵震惊的道:“宣徽使如何得知?难道你也去过?”
刘觞摇头:“去倒是不曾去过,但是听说过,据说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去露华台消金,不止如此,很多人去了流连忘返,倾尽千金也在所不惜。”
“有病!”李涵讽刺一笑:“纯粹是有病!不是痴了,便是傻了!不然苦哈哈的混迹了一辈子官场,为何非要一夜全都给挥霍干净?”
“也是。”刘觞道:“左右我是想不通的。”
李悟担心李涵脸上的伤口会留疤,拽着他去了太医署,让崔岑给他医治了脸上的伤口。
刘觞与李悟李涵分别,往宣徽院而去,一个官员迎面走过来,步履匆匆,怀里还抱着一大沓子的文书,他走路打晃,嘭一声撞到了刘觞,刘觞没有摔倒,那官员怀中的文书全都洒了,掉了满地。
“宣徽使饶命!宣徽使饶命啊!”那官员赶紧跪下来求饶,颤巍巍的不敢抬头。
“无妨无妨。”刘觞自觉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没有撞坏,便蹲下来帮他捡文书,道:“我来帮你捡。”
刘觞看了一眼,地上的文书大多是工部的图纸和档案,都是老旧的留底儿,他便多看了那官员一眼,震惊的道:“是你?”
那官员诧异的抬起头来,道:“宣徽使,您识得微臣么?”
那官员一抬头,刘觞更是确认,自己识得,但是并叫不上这官员的名字,因为刘觞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就是昨日平康坊!
昨日刘觞看到一个工部官员从露华台中被轰了出来,不正是眼前这人么?那时候天色太黑,刘觞和窦悦都不能肯定,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完全可以确认,就是昨日那人无疑。
工部官员的脸上挂着彩,显然是被打的,不止如此,他的手臂还缠着伤布,因为受伤的缘故,搬着文书有些不稳,这才摇摇晃晃的撞到了刘觞。
刘觞并没有说昨日的事情,只是含糊的道:“你是工部的部员,本使以前远远的见过几次。”
“微臣何德何能!”那官员立刻拍马屁道:“能让宣徽使记住,实在是微臣的幸事啊!”
刘觞帮他捡起地上的文书,便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刘觞第二日去紫宸殿请安,李谌这次没有将他拒之门外,直接请了进去,不过李谌的脾性不是太好。
刘觞一走进去,差点被地上的文书绊倒,惊讶的道:“这是……被打劫了吗?”
鱼之舟一路走一路捡起文书,道:“宣徽使您有所不知,今日陛下的心情本是好大的……”
那日李谌与刘觞在楼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陛下的脸色可算是云开雨霁,拨云见日了。
但是不巧,今早王太后来了一趟紫宸殿。
刘觞道:“陛下平日里最孝顺王太后,太后来了陛下还不欢心?”
鱼之舟压低声音道:“因着王太后过来,又是想要向陛下举荐王太后的弟亲。”
刘觞恍然,郭氏外戚倒台,这不是还有一个王太后么?王太后以前是最为乖巧的,在太皇太后面前,根本不会吱声,但是如今太皇太后的势力没了,王太后便开始撺掇着陛下给王家一些权势。
王太后的父亲乃是县令出身,王太后很是作劲儿,被李谌的父亲看中,后来因为李谌做了皇帝,王太后也跟着荣宠起来。
这些年来王太后一直依附于太皇太后,根本不出头,除了王太后过世的父亲曾经做过官,王家再没有出过官吏。
王太后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名唤王岁平。这个王岁平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往日里做做生意,因着王太后的名头,赚了一些小钱,便想要当官。
正当时有一种叫做“捉钱令使”的头衔,其实意思很直白,便是朝廷将银钱交给商人,每个月都有利息,而且利息非常非常高,一年下来,利息几乎与本金一样多。商人只要借满一年,再连本带利的把钱还上,朝廷便给他一个官当当!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