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无人关注眼前的一片狼藉,客栈里逃出来的人,街上的人,甚至自己屋子里的人,整个中州城的人都惊愕地看向上空。
——天山,塌了。
应该说,是天山的峰顶,代表着无上荣誉的无垠殿被直接移平,爆成了无数碎石。这些或只有拳头大小,或遮天蔽日的碎石悬浮在天山的浮空阵法之上,也正是这层透明的阵法结界,保下了中州城数十万口性命。
“发生了什么!”
这是中州城所有人共同的疑问,逃过一劫的人们仰头看着上空,心有余悸的脸上透着好奇。
底下的人看不到云端上天山的状况,一直隐没在云端的大能们却看得清楚,他们看见无数天山弟子奔向无垠峰,有人悲恸有人大哭,也有人激动兴奋,更多人停在了原地,沉默地仰望着被夷为平地的无垠峰。
终于有人看了个明白,惊愕的嗓音忘了收敛,落入了整个中州城:“时潜自爆了?!”
话音一落,整座城都陷入了沉默。
然而短暂的沉默过后,城中爆发出欢呼,无数人拍手庆贺,叫好大笑,喜气洋洋间,一道沙哑的嗓音笼罩了整个中州城:“曜灵道君陨落,即刻起,天山封山七七四十九日,天山弟子只出不入,不得违背。”
第2章
“……少爷。”
朦胧地叫唤伴随敲门声,惊醒了床上的人。
少年扯起被子捂住脑袋翻了个身,懒着嗓音开口:“希召,帮我和大哥说我要再睡一会儿。”
敲门声更大,“时少爷!起床了!”
时潜又往里缩了缩,下意识用灵力传递声音:“帮我和大哥……”
床上的少年倏地睁眼。
他怎么会睡着?而且他已经死了,哪来的灵力?又哪还有大哥?
时潜警觉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看到陌生奇怪又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摆设时,怔忪了一瞬,再眨眼时,他的表情已经从怔忪到愕然再到平静无波。
门外的人还在说话,听着是中年妇女的声音,语气渐渐不耐:“时少爷?一家人都等您吃饭,赶紧开门吧。”
时潜看了眼门口,又毫无兴趣的收回了视线,纤细,白瘦,是他的手。
只是里面蕴含着的曾让无数人恐惧的力量消失了。
将攒皱的被子扔开,一跃而起,脚掌踩上了冰凉的木质地板,落地无声,门外却传来动静,时潜睫毛微动,看向门口。
门外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气息轻浮,但年轻力胜,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根据脑海中骤然恢复的第一世记忆,时潜很快意识到了门外新来那人的身份,贺家老二,从血缘关系来说,算是他的亲哥之一。
“二少爷,我叫了一会儿了,时潜少爷还没起来……”
“行了,下去吧。”
贺炎挥手让佣人离开,直接拿钥匙开了房门,见到房间中央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面上浮出几分嘲讽笑意,反手带上了门。
“起来了也不开门?”他嗤笑一声:“拿乔呢?”
时潜看清来人,对上了记忆里的脸后,还是忍不住打量起来。剑眉星目,本是正气阳光的相貌,却被眉眼间的浮躁破坏,平白多了几分轻浮。
他第一世与这个二哥没太多相处,为数不多的见面也往往不欢而散。
时潜懒洋洋一勾唇:“不敲门就进来,展示家教呢?”
骤然知道自己活了两世,脑海里多出了一世记忆,时潜也压根不需要经过什么磨合接受期,直接无缝衔接了上一世怼贺炎的状态。
贺炎听他这话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又不知想到什么,重新端起架子,抱胸嗤道:“你倒是能说出口‘家教’这俩字,你有吗?就算有,你配吗?”
“眼巴巴回来,眼巴巴在我们家住下,眼见着我们都不搭理你,就闹离家出走,还找贺年麻烦,时潜,有意思吗?你说你这人什么事都做尽了,还想让人对你有家教呢?时潜,我就和你透个底,从你到我们家来到现在,爸妈都没说过要给你改名挪户口这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外宣布一下我们家多了个人,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然而从贺炎开口后,就一直不知为什么在走神的时潜,听到后半段回过了神来,还点了下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省了桩麻烦事。
贺炎见他嘴角笑意,心下狐疑又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怒意,但想到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就忍了气,直接道出找上来的目的:“今天是年年的演奏会,这场演奏会他准备了很久,我们全家都很重视,本来都没打算让你去的,是年年求情说要带你融入家里,我希望你识趣一点。”
时潜眼睫低垂,目光落在白皙的指尖上,眼眸弯起弧度,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贺炎越看越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说不定会更加作妖,慢慢收了不屑的表情,先是看了眼他望着之前就一直望着的手指头,发现除了阳光落在上面更显得白皙修长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收回了视线,警惕道:“你在想什么?”
时潜抬眸,不知道是不是刚分了神,眼底还有点突然被叫到的茫然,无害极了:“什么?”
看起来似乎真的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或者说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发现被卸了力生气又打了一拳,结果棉花里藏着层铁板,疼得人立刻扒开棉花去看,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不仅仅是憋屈生气,还有被戏耍的愤怒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莫名其妙。
贺炎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时潜变得更加气人了。
时潜丝毫不在意贺炎在想什么,刚刚察觉到自己神识还在,虽然骤然缩减得连原来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也足够惊喜了,而且他刚才沉入神识时,发现体内神境虽然破败荒芜到连一平米空间都没有,但之前储存的木系灵气还剩了些,尽管这点木系灵气只能治点普通人的跌打损伤,但至少证明他神境内依旧可以储存灵气。
贺炎以为以时潜至少要反驳或者生气一下,谁知人一脸茫然,像是——贺炎一滞,“你没听我说话?”
时潜将指尖的木系灵气逼回体内,听到声音随意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让贺炎脸色一阵黑一阵红,正要说什么,就听楼下有人问:“小炎,小潜还没起来吗?”
贺炎狠狠瞪了时潜一眼,转身出了门:“年年的演奏会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能在圈子里露脸让人认识你的机会,你要是慢了,我们家可没人会等你。”
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只是关门的巨响,还是毫无保留地宣泄了主人的脾气。
时潜像是没有听到,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往床上一倒,深深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活了两世,还能再次重生,这到底是老天的戏耍还是恩赐。
时潜将手搭在眉间,挡住了落下阳光,阴影下睫羽颤动,喉间哼出一声轻笑,似讥似讽。
……
又有人来叫了两轮,时潜才起身洗漱下楼。
长长的餐桌上里已经坐了五人,主位男人相貌儒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嘴角带着笑意,正在和左侧的少年说话。那少年相貌清秀,眉眼弯弯,不知说了什么,直接将主坐的男人和对面的女人都逗笑了,就连另外贺炎和另一个神色沉稳的青年,也都带了笑意。
这样一家五口的温馨画面,在时潜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主位的男人扫他一眼:“要叫几次才下来?”
右下座的女人也道:“小潜,妈妈昨天不是提醒过你早些起来吗?”
左下座的少年打圆场:“爸妈,时潜哥可能就是累了,听张婶说时潜哥昨天晚上回来得也挺晚的,睡迟了也很正常。”
贺炎嘲笑:“我刚上去的时候他就醒了,人不下来就是不想下来,你看看你给他说话他领情吗。”
贺炎话落,贺家五口的视线都落在了时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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