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前扫撒的弟子纷纷竖着立起扫帚,望向黄钟峰的方向。
“笑死了,越长老小时候干这事,怎的跟个皮猴儿似的。”
“真的假的?现在的她相去甚远,完全看不出来呢。”
“这语气怎么更像柳医仙啊。”
“哈哈哈。”
“该不会是柳医仙写的吧?真有意思。”
灵素峰上正忙得团团转的几位小医修,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诧异地聆听着。
“这语气,真的好像师尊……”
雪茶扶额:“我们师门的脸都要被隔壁峰的那个女人丢完了。”
明无忧松了一口气:“没关系的,幸好师尊不在。”
雪茶一拍她脑袋:“师尊只是出门了,不是仙逝了!她迟早会回来面对这一切的,小笨蛋。”
黄钟峰上,起先是一阵骚乱。
有的随便听了几声忙自个的事儿去了,譬如柳青青;再有的,丹秋的那只狐狸耳朵都快竖起来了,正在津津有味地探究着越长歌小时候。
而正处于漩涡中心的越长歌还在骂人——
“你们谁来**地管管云舒尘?一把年纪了这么能作怎么不上天呢?整个太初境就由着她横行霸道目无王法吗?!”
这点儿本该飘向鹤衣峰的怒骂,被空灵雄浑的法器声音一盖,顿时湮灭得无影无踪。
希音的周身有卿舟雪的灵力护体,很难近身和打断。
这会儿正念得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听起来相当地具有感染力。
越长歌在几次努力试探以后,发觉自己在卿舟雪面前简直是蚂蚁撼树,于是终于放弃了把这个小崽子揍一顿丢出去的妄想。顺便在心底也对着云舒尘她姘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那个。”她尝试以柔克刚,将衣袖轻轻拾起,面容和蔼道:“小希音。咱们先歇歇,咱们不念了好不好?你看,你这样把本座和柳长老小时候的事儿交代于大庭广众之下,这多么不好,多么有损我们九州岛第一大宗门的体面……对不对呢?”
希音置若罔闻,似乎更听云舒尘的话,对她的每一个字都选择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小嘴叭叭叭地一顿疯狂念叨,几乎每一个字都敲到了越长歌的心上,让她的心颤抖得仿佛有一种交出初恋的错觉。
越长歌左边走走,一甩衣袖,又负在身后,往右边转转。
她愁容满面。
“师尊。”慕容安在一边安慰她:“这些事也还好的,其实您……您更丢脸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逆徒你——”
越长歌双眉一竖,刚欲开口,思绪却不知不觉顿住,她又蹙眉沉思片刻,忽地放平眉眼,豁然开朗道:“……说得也是啊。”
“是啊,这不是天顶上掉下来的一个好机会?”
越长歌双眸一眯,却愈发有神有采,两道精光明明亮亮。
她心中已有了主意,扬声笑了一声:
“乖徒儿,还愣着做什么?总不能丢了面子还挣不回来里子。趁着柳寻芹和小掌门不在,没人打击为师的话本子,赶快多叫几个师姐妹,把话本子摆上演武场……对,外门也不能放过,本座要大卖特卖,挣它个盆满钵满!”
黄钟峰和灵素峰两位老峰主的一些绯闻,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早已经真真假假地传遍了整个太初境。
如今打着黄钟峰峰主亲笔所书的由头卖《师姐在上》,应该是相当地有看头。
慕容安被越长歌一路催着,很快便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黄钟峰内门骨干,而在大师姐的指挥下,又很快惊动了全峰上下,门内凡是到能干活年纪的小师妹,全都被动员起来拓印话本子。
一共分了几类。一群忙着运话本,一群忙着印。余下的则在清理库存中经年积灰卖不出去的其他种类,正好凑个“买一赠一”的活动。
几乎是瞬息之间,数量相当庞大的话本子,以排山倒海之势,骤然涌入了演武场。
此书摊一开,堆得像山一样高耸巍峨。
又加上希音还在深情朗读原文,声音响彻太初境的云霄,宣传力度尤为恐怖。
太初境内门弟子无所事事者,几乎全部出现在了演武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也去凑个热闹。
越长歌优雅地掠过上空,俯视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没过一会儿,她又嫌许多小家伙左顾右盼,似乎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光站着看不买。
这样下去十分影响她卖话本子,不妥当。
于是她又连忙回去一趟,自峰上压箱底的箱子里寻到了的红色布条。
命黄钟峰弟子左右站开,将横幅举起。
她笔尖蘸了浓墨,豪气万千地在横幅上写就“震惊……”。
哪怕墨痕还在往下淌,滴滴答答像是下雨,但横幅已经声势浩大地在演武场展开了来。
“震惊?!霸道师姐爱上我,绝对真料猛料”
“是青梅也是天降?两峰长老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暧昧”
“重塑认知!带你们走近柳医仙年少青葱的岁月”
红色的布匹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显得黑色的大字个个有千钧重,力透纸背。
也许是这些极具挑逗性的字眼刺激了弟子们的心房,一开始还有些许羞涩的人群逐渐忍不住探出了第一步。只要有了出头鸟,其后便一阵又一阵地卷起了浪潮,最后汇聚成了相当可怖的洪流。
“这里!一本精修版……”
“陈跃然?丹秋?记得收钱别算错!”
叶梦期的嗓子都快喊哑了,自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脚步带风,忙得团团转。
慕容安看着看着,露出一个震撼的表情,对越长歌说:“大师姐好像在笑。大师姐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朗过了。”
越长歌脸上的笑容愉悦到放肆。她揉了揉慕容安的脑袋,“嗯,让她开朗开朗。这些年啊,跟着为师没过过几天富贵日子。哎哟,但是前尘不可追,以后啊哈哈哈哈哈——唉,师兄,你躲着本座走干嘛,来支持一下生意买一本啊?”
钟长老刚从演武场上路过,一见是她,仿佛瞧见了什么孽物,连忙负手绕着道走了。
这一次柳长老与掌门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便已经踏上归途。
“柳长老?”
柳寻芹走在前头一点,正双目平视,若有所思时,不料听着小掌门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身后的小掌门跟上来,“您的发带上是粘着……”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粘上去的异物,而是一只绣着的花样。
她轻咳一声:“原是我看错了。”
柳寻芹将那垂下来多余的一截发带拾起,拇指摩挲了一下。这点儿多余的动作很快被她意识到而后收了回去,淡淡道:“一些小把戏罢了。”
掌门终于自那个野鸭一样的图形中看出些门道。原来那是鸳鸯。
她的目光又略略下移,落到了柳寻芹手里攥着的一个香囊上。上面绣着一个很精细的鸳鸯。
这是柳长老方才一路走来,顺手在集市上买的。
掌门在心中略疑,总感觉柳寻芹这次出门有些奇怪。柳长老一直不爱出远门,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完成了该完成的事以后,总是冷冷淡淡地回到灵素峰,不会过多停留。
这次却难得驻足购了个小对象,那小对象寻常得很。也没看出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寓意可能有些特别。
在瞧见了这两只鸳鸯以后,掌门面上还是一片安静,心底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无异于瞧见家门口养的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一样。
如果是外宗人士倒还有些麻烦。
小掌门寻思着柳医仙性情冷傲,喜欢的不大可能是隔了几代的晚辈。若是算起能入此般大能者眼里的人,放在任何一宗也不是泛泛之辈了。长老合籍并不是两个人的小事,有时候可能会牵扯进两个宗门。
不过依医仙这脾气,若是真的不妥,恐怕拦也是拦不住的。
掌门犹豫片刻,难免还是试探了一句,赞道:“香囊很漂亮。可是柳长老买来赠友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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