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改主意了。这不是什么误入歧途,这是要到歧途的终点了!
自己再不出手管教,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更磕碜的事来。黎家虽是白身,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出了这么个跟男人到处乱搞的纨绔,真是难听得要死!
黎英睿心里清楚,黎建鸣是个花瓶儿。没城府,不聪明,傻了吧唧就知道花钱。而他也给黎建鸣量身定制了出路:在D大读个水专业,蹭个好本科的名头。送出国镀金,蹭个海外经验。最后回到D城,安排个徒有虚名的地方,肤浅且快活。
其实不论瑶瑶也好,鸣鸣也罢,黎英睿都不求他们有建树。左右自己养得起,也乐意养着。他就那么一个要求,一个作为家长来说略显卑微的要求——绣花枕头,行,没事儿。枕头里边,你可以是棉,可以是草,可以是纸。
但就不能是屎!
总想着鸣鸣还小,没必要接触这些大人的利益关系、人情世故。还小还小的,一眨眼比自己都高半个头了。
黎英睿缓缓睁开眼,看着棚顶上的光斑,狠下了心。
是时候,让这小子从伊甸园里清醒了。----晚上七点,又下起了冷雨。
黎英睿迈下车,接过老赵手里的伞。
出了场透汗,他发丝有点油,软软地趴在头顶。脸色也不好,发青发黑,恹恹地蹙着眉。
“你俩也去吃饭吧。”他吩咐道。
老赵斟酌着他的脸色:“我俩不走远,有事儿您随时打电话。”
黎英睿嗯了一声,径直往饭店里走。肖磊快步跟上,拿过他手里的伞,低声问道:“喂,你还好吗?”
黎英睿没搭理他,但也默许了他的陪同。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到包厢,肖磊推开了门。
能坐七八个人的包间里,只坐着一个男人。市井、发福、油腻,像什么动物披了张人皮。
像动物,这没什么。肖磊在很多人身上见过动物气质。比如肖莹像小鸭子,他爸像老黄牛,丁凯复像座山雕,黎英睿像火狐狸——那种在雪地上一闪而过的,有仙气儿的火狐狸。
但眼前这个男人的动物相却带着邪气。身材臃肿,晒得很黑。头顶稀疏,鼓眼大嘴。松垮的脸盘子上结了不少瘊子,麻麻咧咧的,像只大癞蛤蟆。
肖磊有点膈应,赶紧回头看黎英睿洗眼睛。结果发现黎英睿的膈应比他更甚,直从五官往外冒:眉毛压紧,上唇高提,嘴角下撇,咧得跟TypeC接口似的,法令纹都给挤出来了。
肖磊没见过黎英睿这么大幅度的表情,不禁觉得可爱,呆看了好几秒。
黎英睿转动眼珠回看了他一眼:“你出去等着。”
事关黎建鸣,他不想让外人听着。
肖磊如梦方醒,错开眼搓了下鼻尖:“先搜个身。”说罢两步跨到癞蛤蟆跟前,冷声命令道:“转过去,手撑墙上。”
“你干什么?”
肖磊不再废话,揪着衣领就给掼墙上了。大手从上到下一顿拍,确认有没有藏匿危险物。因为夹了私怨,他手下得非常重,揍人似的嗙嗙响。
那癞蛤蟆疼得哇哇乱叫,但没到底没敢还一下手。直到肖磊退出去,才整着衣服低骂了句“杂种艹的。”
黎英睿就近在门口坐下,率先发问:“冯什么?”
“冯康。”癞蛤蟆立起衣领子,补了一句,“乔季同他爸。”
“你姓冯,他姓乔?”
“不是亲生的。”冯康仰着大脸道,“他亲爸妈死了,我养他到大,就算他爸。”
关于乔季同,黎英睿并不了解。他一开始以为黎建鸣看上的是余远洲,后来又决意不插手此事。所以对于乔季同,他没有做任何的调查。此刻听到冯康这么说,心中的厌恶更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出淤泥而不染,都是放屁。蛇鼠一窝,才是现实。
“照片谁给你的?”黎英睿又问。
“甭管谁给我的,都是好心。”冯康拿出一副家长的派头,扯着嗓子叫唤:“季同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我辛辛苦苦给养大的。我清楚,这孩子不可能是二椅子。你们是有钱人家,可也不能威胁人!我是不知道季同有什么把柄落你们家,但我不能不管这孩子。”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般补了一句,“我听说黎家是D城大户,这些东西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可得不偿失。”
这话一出,黎英睿彻底确定,冯康就是丁凯复派来的。这句‘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得不偿失’,就是当初他跟丁良策讲的话。
他气得腮帮子直抽抽,心里把丁凯复骂了百十遍。
“你想怎样?”黎英睿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问。
“两百万。”冯康道,“算我家的精神损失费。”
“两百万??”黎英睿狠拍了下桌面,手指着冯康,像比着一把枪:“这些个照片,没一张有乔季同!抱着死狗给猫叫屈,你未免想太美了!还两百万,也真敢提!不怕我告你敲诈勒索!!”
“两百万我都要少了!”冯康站了起来,“你要不给,咱就法庭上见!你告我敲诈勒索,我还想告你家孩子打人致残呢!”
【作者有话说】
丁狗:逮个癞蛤蟆往假惺惺脚面上撇,膈应死他。
公主:烦躁,TypeC。
磊子:他TypeC的样儿好娇,想rua。
鸣鸣:那癞蛤蟆?啊,对,是我削的。踹好大一脚呢。
想到鸣鸣以前那么放荡,突然很生气,气得我想收回一个小乔。
呸,烂黄瓜瓤子,孤独终老去吧!
第29章
冯康掏出张单子拍到桌面:“你自己看吧!”
黎英睿扯过来抖了下,发现是份劳动力鉴定书。
被鉴定人正是冯康,伤情那栏写的是:右膝关节韧带损伤,膝关节内侧半月板损伤。
而鉴定结果是:‘目前已达到职工工伤与职业疾病致残登记标准十级。’黎英睿心登时沉了,但他装作不在意地把单子一撇:“一张破纸,能当什么证据。”
“不认?那你家孩子的声儿,你总认吧!”冯康又掏出手机,放起一段录音。
“我来领季同回家。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真他妈有病。趁我还没削你,麻溜儿滚。”
“你就是把他藏起来了!今儿我要见不着人,我就报警,找你家长,去你学校,告你拐带我家孩子做同性恋...”
“别他妈BB了!!”
一阵重物掉地的声响,紧接着是沉重的嘶气。
“你还敢打人!有钱了不起!有钱可以没王法!”
“哎对。就打你,就有钱,就没王法。怎么着?”
录音结束了,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
黎英睿尽力控制着表情,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动。录音里的确是黎建鸣的声音,方才那张鉴定书也不假。而且从肖磊给冯康搜身的时候,他就发现这男的好像有点瘸。
黎英睿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还叭叭地去丁家要人呢,自己家不也是一样事儿?
“两百万,绝无可能。工伤十级,法律上也就赔付七个月工资。”他上下打量着冯康,口气里是浓浓的蔑视,“就算你一月五千,七个月,也不过三万五。”
冯康刚要说话,黎英睿隔空一抬手,示意他闭嘴:“走法律程序,我完全可以告你敲诈勒索。两千块以上就入刑,金额巨大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再者说你这些个照片,连艳照都算不上。已经2016年了,别说同性恋,就算去泰国变性都不稀奇。你可以往外散播这些个东西,但我要告诉你,这叫侮辱罪,判你个一两年,也是轻而易举。”黎英睿从提包里取出支票,刷刷签了五十万。盖了印章,用手指摁着推到冯康跟前,“五十万,我要求这件事彻底画上句号。”
冯康盯着黎英睿手底下的纸。
淡绿色的票子,印着‘X国银行现金支票’的字样。红条条的栏里是手写的‘伍拾万元整’,下面儿是黎英睿的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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