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期衍生物料的主题是。故事会。
按照执行导演的说法,这一期的衍生是为了导师合作舞台准备的,因此,每个练习生都要根据自己选择的舞台的歌曲主旨,给大家讲一个贴近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不限,题材不限,甚至不要求真实度,也可以是现编的,只要是能够讲述出来,并且播放给大众看的内容就可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导师七个小组练习生们需要表演的歌曲:
《黄铜唱片机》是唱给深爱亡妻的爱情曲。
《死亡无日》是病中人积极阳光生活的助兴曲。
《那棵树》是毕业季学生们唱给彼此的告别曲。
《看什么看》是抒发女性独立清醒意识的宣告曲。
《hey》是女孩对心仪男神散发魅力的表白曲。
《天鹅绒的她》是对心中女神求而不得的失恋曲。
至于《get this》……
顾夜宁只能说,这组合作舞台的排名最高居然是陈冰,也是一种别样的讽刺。妥妥的异性恋,《get this》却是一首奋力徘徊自己的性取向边缘,试图忽略大众异样的眼神,却摆脱不掉社会陈旧思想的挣扎曲,与白肃合作的小众歌手也是已经出柜的gay,才华横溢。
“我们的节目现在这么开放了吗?”贺天心用胳膊肘抵着顾夜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顾夜宁说:“……倒也不是开放的问题。”
卫南星说:“节目本来就在最初想过邀请明牌LGBT的一组选手来参赛,只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应该是想要学同档欧美那边的那个歌唱节目,打出尊重性少数人群的幌子吧。”
而且虽然是LGBT人士的歌曲,但《get this》是纯英文曲,年长些的观众并不能看懂,并且歌词隐晦,只要隐藏得好一些,两边的擦边球就都能打起来,但是在许多年轻些的观众眼里,这种“不做选择,我都要”的意味太浓,反而让人反感。
也因此,为了避免争议和不必要的麻烦,上位圈的练习生对这首歌都敬而远之,导致第二十名的陈冰就是组内的排名最高者了。
节目组做的选择,他也不好说什么,上辈子陈冰的事是在第一轮公演播放中途被曝光退赛的,和目前已经爆料了一轮的情况衔接不上,这一期衍生综艺也没有类似的内容。
有工作人员们过来替他们戴麦。
趁着还没轮到自己,隔着明烨坐在顾夜宁右侧的卫南星往前倾身,低声对他说:“小心一点。”
顾夜宁倏地看向他。
听到了这句话的明烨也一同看了过去。
卫南星神情严肃,缓声说:“刚才来的时候,我稍微套了套话,选管姐姐的意思是,这期衍生是节目组临时决定的,本来这期要拍摄的是和家人打电话的煽情环节——从策划到正式准备拍摄的时间,恰好是之前“嫂子之夜”那件事曝光之后,所以,来者不善。”
明烨原本意味不明的表情随着他的这段话逐渐收敛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除了根据选曲讲故事之外,还有别的内容在等着我们?”他一叠声追问。
卫南星说:“我不确定,但人员挑选未必是随机的,如果真的问了什么不合适的问题,在不确定会不会被剪辑的情况下,小心为上。”他顿了顿,看顾夜宁抬起来准备去拍身边管风弦的手,要说出口的“别再和别人说”被咽了下去。
他垂下眼睛,随即抬起,神情不变:“希望这都是我的错觉。”
虽然觉得节目的弯弯绕绕太多,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顾夜宁还是悄悄将卫南星的消息转述给了管风弦,又看着管风弦侧过去继续告诉贺天心。
贺天心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看了看已经戴好了麦的陆航,最终没有继续传递消息。
他们带着满腹疑虑,暂时按照节目组的意思,在“按照本来的面目进行录制”的前提下,和另外六名练习生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面前的圆桌被摆上了七根蜡烛。
有靠近大门的工作人员关闭了顶灯,将室内笼罩进一片不可名状的暗色里去。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故事会环节,每个人轮流讲述关于自己所表演舞台相关内容的故事,故事一旦得到了在场所有练习生的“pass”,将会轮到下一位练习生。在练习生讲故事的时候,他面前的蜡烛会被点亮,故事讲完了,蜡烛会被吹熄,得到相应的奖励。但是如果故事讲的没有得到全票的pass,那么将会受到惩罚。”
这段叙述是由执行导演完成的。在无人出声的压抑黑暗中,搭配着他平板无波的声音,仿佛这不是录制现场,而是什么灵异鬼怪故事讲述协会。但不得不说,虽然拍摄现场的感觉非常古怪,但粉丝们应该会被这种气氛感染,众所周知,鬼屋几乎是大众最偏爱的综艺内容之一。
“我们不会穿越到什么无限流恐怖悬疑副本里了吧?你们说话说的真的很吓人。”陆航大声抗议。
执行导演并不理他:“下面我们按照顺序,由第一位练习生来讲述一下你的故事。故事内容可以是编造,也可以是真实,可以是恐怖的,也可以是温馨的,只要符合你所要表演的舞台的主旨就好。”
完完全全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他手指的方向,是坐在圆桌最外边的陈冰。陈冰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一众人,不安地将手搁在面前的桌子上,他咽了口吐沫,张口欲言,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讪讪地将嘴闭上了。
“导演,我能问一下吗?刚才你没有说,我们如果故事讲的不好,或者讲的比较好,会有怎样的惩罚?”顾夜宁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他举起了手,选择了一个极为妥帖的插话主题。
黑暗中,他觉得导演的目光看了过来。
“啊,忘记和你们说了:其实惩罚和奖励的内容都很简单。”导演说。
“奖励,是当着镜头和大家的面读出粉丝给你们的十条表白,或者彩虹屁。”
“至于惩罚,则是读出十条经由节目组筛选过的恶评,或者负面描述。”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顾夜宁也随之一怔。
这种主题其实还是有的,在上辈子,但是因为考虑到练习生们的压力过大,所以给他们读的都是节目组精心挑选的好评和表白,意在赛前鼓励大家努力奋斗,但是后面的那条阅读“恶评”则是不存在的。
无缘无故读恶评的行为很奇怪,但如果打着讲故事的幌子,最后的选择权又交到了其他练习生手里,这一期衍生节目就会立刻变得血雨腥风。
——我选择不让你pass,你因此读了恶评,变得意气消沉,我和你的粉丝不大打一架才是有鬼,制定规则的节目组反而在其中全然隐身,乐见其成。
而如果恶评真的足够恶毒,对练习生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在这种高压力的环境下,虽然大部分人都表现得足够乐观和积极,但其实都是一根稻草就能压弯的骆驼。
刚才从食堂回来的路上,那面led大屏也早已重新开始播报排名,刷新一小时一次,排名浮动,名次上上下下。
顾夜宁草草看了一眼,自己暂时位列第一,就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姑且如此,更别提别人。
那个瞬间顾夜宁甚至觉得节目组已经放弃了陈冰,才会迫不及待地将他选进这期物料,才会第一个cue到他,而也疑似“塌房”的陆航也在其中。至于他们其他五个人,上位圈的练习生读恶评,本来就是上好的噱头,观众乐于观看,粉丝还能被大虐一把,聪明点的练习生应当都不会放过这种送上门的“机会”。
但他人如果全部给了“pass”,这样的戏台子却又搭不起来,必须引导至少一个人否定自己的故事。但同时,故事又不能说的太敷衍,会显得自己想要读恶评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普通的录制,却俨然成为了在场练习生们勾心斗角的舞台。
或者说,节目组乐见其成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戏台子,全等演员上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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