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思索这份方案回去后要如何第一次评写?
温遇河目前的社会适应度如何?虽然病歪歪的,但秋焰觉得他好像挺适应,思想观念?这人的思想肯定有问题,但具体是哪儿的问题?这人有没有风险?秋焰觉得他岂止风险,简直十分危险。
果然,社矫文书报告不是这么好写的,还没动笔,秋焰已经开始头疼。
挂完一只吊瓶还有另外一只,秋焰等着他挂完水签字,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于是又回到了相顾无言默默看电视的状况,温遇河瘫久了,挪了挪身体,几声响动从他盖在腹部的手下方发出来,上午的输液室人不算顶多,人人都病歪歪的,没什么人讲话,这几声咕囔声十分清晰。
秋焰扭头看了眼腹部,那只手倒是好看,细长,指骨分明,指甲也修长,修剪得整整齐齐,还是粉色的,比人看着顺眼多了。
“饿了?”秋焰问。
温遇河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腹部的手挪到脸上揉了揉,挤出一个“嗯”字。
还真是到饭点了,秋焰被他这么一带,也觉得饿了起来,早上饭盒也没带,这会眼看也回不去所里,只能陪着这个病号原地解决了。
他拿出手机订外卖,问温遇河吃什么,温遇河看着他手机上一溜周边的外卖店,麻辣烫桂林米粉黄焖鸡羊肉汤辣子鸡……肚子又叫了一声,秋焰最后停在了一家粥店上,再问:“你吃什么粥?”
粥啊……温遇河的食欲突然就下去了,头也偏开了,秋焰转过去看着他:“你胃都疼成这样了,别告诉我你还想吃辣子鸡。”
“那就皮蛋瘦肉粥吧。”温遇河也不挑了。
秋焰给自己订了个海鲜杂烩粥,又点了青菜,想了想最后加了份凉拌猪头肉。
“你怎么会胃疼成这样?以前也经常这样?”秋焰关上手机,一边看剧一边闲聊。
“早些年的时候,吃药吃太多把胃烧了,后来就一直不好,”温遇河又把身体蜷起来,空着的手撑着额头,离秋焰远了些:“不过也好多年没这么发作过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你出来当晚都吃什么了突然发作?”
温遇河没回声了,兀自笑了笑,秋焰疑惑地看过去,却听见他说:“可能牢饭吃久了,外头的饭菜反而不习惯了吧。”
秋焰:……这都什么话啊?
看他这个缩起来的样子,问道:“胃又疼了?不是说药有效吗?”
“不是,不疼了,就是饿的。”
秋焰拿出手机看外卖送到哪儿了,“马上到了,你再忍忍。”又问:“你饿了多久?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温遇河歪着头:“昨天……下午?中午吧应该,珍姐做了酱肘子叫我吃,太油了我吃不下,吃了几口后来全吐了。”
真够可以啊,胃疼得快穿孔,吃什么吐什么,竟就这么硬挺着,秋焰怀疑要不是今儿自己跑过来,这人怕是刚出狱就夭折在外头了。
真是无话可说。
他忍不住:“这么难才争取到假释,就不能对自个好点儿?”
温遇河敷衍地笑了笑。
粥送到了,还烫着,秋焰在两人面前找了张小桌支着,让他吃慢点,至少粥吃一半才能动猪头肉。
温遇河真就一勺一勺慢慢吃着,吃相倒比秋焰想象得斯文许多,衬得上那只养眼的手,粥吃到一半,他眼神请示了下,秋焰拆了双筷子递给他,忽然记起他右手还挂着水,说:“你这吃起来不方便吧,反正猪头肉也是凉拌的,一会挂完再吃也行。”
“不碍事。”
温遇河接过筷子,熟练地用左手夹菜吃菜,秋焰愣了愣:“你是左撇子啊?”
“嗯,算是吧。”
“那你写字呢?也是左手?”秋焰这才想到,这人刚刚说右手挂水没法签字,结果到头来是个左撇子?这是拿他开涮故意骗他?
两人视线相交,温遇河也怔了怔,很快又笑了笑:“那不是,写字还是右手。”
秋焰对此表示怀疑,温遇河这人,非常不值得信任。
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吃得干干净净,秋焰的海鲜粥剩了半碗,吃了半碟青菜一小份猪头肉,剩下的温遇河全呼噜完了,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
秋焰把餐盒筷子收拾走丢进走廊的垃圾桶,这会温遇河的吊瓶总算挂得差不多了,等护士过来拔完针按完回血,秋焰把表格拿出来让他填好签字,温遇河用右手弄完了这些,秋焰检查了遍没什么问题,然后说,剩下的手续你后天来所里办吧,后天做入矫宣告,早上八点,别迟到。
“记得了,不会的。”
秋焰起身:“那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别在外头瞎逛。”
“哎好,不会的。”
秋焰把表格资料收拾好,带上东西往外走,后来传来脚步声,“社矫官。”
站定回头,“怎么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们那儿那么多社矫官,回头我去了要找你都不知道说啥。”
“我姓秋,秋天的秋。”
“好的,秋社矫官。”
秋焰转身走,温遇河又在一旁快步跟上,“哎,我饭钱还没给你呢,还有今儿看病的钱。”
秋焰原本想说不用了,拢共不到二百块钱,转念一想,这人不值得信任,今儿走了,回头又联系不上了,便说:“行啊,加个微信,你转账给我,正好以后我要找你联系你也方便。”
温遇河的脚步却顿了顿:“啊这个,平时的管理联系不都在社矫app上么?”
秋焰也停下脚步,好像是的,他倒把这茬忘了,而后又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拒绝添加私人微信吗?
他都笑了,这都打的什么算盘?就跟谁爱加似的,他直接打开收款的二维码递到他跟前:“一共195,付吧。”
温遇河掏出手机又一愣:“哟,都忘了,我还欠费,付不了……”
秋焰“啧”一声,“浪费时间。”
他大步往前,头也不回地说:“后天早上八点,你先把手机话费交了,那个住处,赶紧重新找一个,旅馆不行,记住了吗?”
“记……”温遇河还没说完,秋焰已经没了人影儿。
第6章 封口令
回到所里,秋焰把温遇河的资料和刚填的表格整理了下,盛淮南过来关心情况,秋焰简单汇报过,下意识略去了他住在旅馆的事,盛淮南今天果然不像前一天那么神经兴奋,回到正常状态,秋焰心里也觉得舒服多了。
领导点点头,那行,又指着表格上那唯一的联系人说,他母亲你还是要打个电话把信息核实下,有些事实当事人会隐瞒,但朝他身边人调查就能知道真相。
秋焰应下,资料整理好后就给郭秀云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通,那头有些嘈嚷,一个中年女声带着些警惕”喂“了一声。
秋焰提高了些声音自报家门:“您好,请问是郭秀云女士吗,您是温遇河的母亲对吗?”
那头沉默了会,跟着嘈嚷的声音远了一些,中年女声压低着嗓音说:“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别找我。”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秋焰愣住,这都什么情况?他还没什么都没说呢,她连话都不听直接就挂了?
刚刚提到温遇河了吧?这位母亲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秋焰再打,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都没人接,他的火气也渐渐上来,这一家人不接电话是遗传是吧?
然后又换了座机继续打,电话终于被接通了,秋焰才刚“喂”了一声,那头郭秀云劈头盖脸就倒了一堆话:“我跟姓温的他们都没有关系了,温遇河读书的钱都是我出的,我养他那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求求你们,别再因为他的事情联系我,他是个成年人,犯事也好,坐牢也好,出狱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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