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的。
全班哗然。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渐渐竟然还有同学课后来跟他讨论专业问题,做实验的时候也有人要主动跟他一组,温遇河承认自己的确享受这个过程,好像无论生活过得多辛苦,坐到课堂上的一刻就觉得还是值得的。
除了秋焰动不动就要各种检查,其他一切温遇河都觉得很好。
现在课表都会同步给过去,凡是有专业课的时候,秋焰就会要求他现场拍几张照片,录一小段音频,或者更过分的有一次还直接叫他视频连线,看他到底是不是在上课。
温遇河只能发过去自己鼻孔朝天的课堂自拍,他就是故意的,周周查天天查,他觉得秋焰就跟永动机似的,永远不嫌累也永远都不会相信他。
但绿色通道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他已经好些天没见到秋焰了,中途去月考过一次也没见着人,正赶上秋焰有事外出,倒是他从开始到现在的月考分数一次比一次高,60分,70分,最近的一次总算达到了秋焰要求的80分。
改卷子的时候,秋焰盯着温遇河的普法考卷勾了勾嘴角,这家伙吝啬得一如既往,说80分,就一分多的都不给。
不过,他觉得对温遇河也没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这天槐金巷司法所又接到上头传达的任务,全市划分了几个大的片区,片区内的各家司法所联合起来搞街道社区宣传普法,秋焰看了看红头文件上的区属划分,他们和另外两家司法所一起,总共要在六个点位进行普法宣传,总计五个工作日。
这样的工作也是惯例,深入群众,帮扶群众,除了普法宣传,也承担基础的法律咨询公益活动。
秋焰作为法社学硕士,被孟平委任以本司法所法律咨询小组组长,他很认真地做了各项准备,第一天上午一行人赶到第一个点,南湖社区广场,第一场普法宣讲和三个小时的法律咨询下来,秋焰的嗓子就已经哑了。
来咨询的问题真的是五花八门,有关劳动仲裁的,离职时删掉了电脑里的公司文件,现在公司要求索赔,而员工认为那些文件都是自己的劳动心血,公司并没有付出相应的报酬,根本算不得是公司财产;还有两家门对门的小孩打闹,后来升级到两个家里的大人大打出手,各执一词;还有来咨询离婚的,男方义正言辞地指责女方出轨,而女方要告男方非法取证,跟踪偷拍,侵权隐私,两人在秋焰面前闹得不可开交……
天气明明已经转凉了,秋焰嗓子干哑,满头冒火,盛淮南捧着枸杞红枣茶叶杯站到他旁边,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老要喝枸杞水了吧?干咱们这行,养生得提早规划啊。”
这么五天弄下来,秋焰深深知道了自己那张硕士文凭,实在只能称得上纸上谈兵。
且深深觉得,所有人都不容易,所有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
他突然醒悟到自己其实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他的家庭,从小上的学校,长大后所接触的人,都自动将他和社会的另一面隔绝开,如果他不是误打误撞地进了司法所,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么多鸡毛蒜皮的案子,如果在市检,经手的只会是大案要案,但是,秋焰现在觉得,人面临的困境应该是不分等级的,一地鸡毛的困境,未必比重大刑事案的困境要来得轻松。
周五下午,第五个普法点跑完后,收工的时候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却又有种大任务完成后精神上的极度放松,突然有人提议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秋焰却没想要去,实在是太累了,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是瘫在床上。
他刚刚跟盛淮南说:“那我就不……”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郑思心风风火火地怂恿:“哎呀,这里离渌林夜市很近哎,咱们去吃温遇河的大排档怎么样?去照顾照顾生意啊!”
同事们闹腾起来,盛淮南凑近:“你刚说什么?”
秋焰哽了下:“我说那咱们一起,我车上还能再搭四个。”
第36章 骗感情这么大的事
要说很久没见也不至于,秋焰在车上的时候算了算,也就一个多月而已,但感觉上却是很久了。
这一个多月人没见着,倒是见了很多鼻孔朝天的自拍,一开始的确是出于不放心不信任,随时抽查,怕温遇河答应的事做不到,但后来,秋焰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心理,就好像,抽查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有时候看微信聊天记录,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对任何一个另外的人说过这么多的,“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现在在干什么?
拍张照片。
语音也行。
最好视频吧。
秋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病”得不轻。
渌林夜市一贯熙熙攘攘,郑思心老远就朝温遇河打招呼,温遇河看到他们露出意外的神情,颠着锅铲朝他们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
开业时的两张小桌已经增加到了五张,这会还不是夜市的最高峰时期,五张小桌已经有一半都坐满了。
“你小子,生意够好啊。”盛淮南感叹了句。
“还行。”温遇河招呼所有人坐,张一枝挨个问他们每个人要吃什么,都一一记下来,秋焰朝推车上看了眼,现在食物的花样也多了起来,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小炒,但主要还是炒粉炒饭。
温遇河没特别招呼秋焰,甚至眼神扫过众人的时候都没特别在秋焰这里停留,秋焰也是一副淡淡的神色,要了个招牌炒粉,又点了几个小炒跟同事一起吃。
温遇河站在推车后忙活,火苗时不时窜起,食物在铁锅里翻飞,他的脸在火光后时隐时现,并不清晰。还是那么瘦,气色也并没比最初那会好上多少,秋天了,他脖子上还是搭着一块毛巾,时不时擦擦汗。
这是秋焰见过的,最不把“帅”这个字当回事的男生。
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呈现这个字。
食物依旧好吃,滚烫的米粉吃进嘴里,香滑糯韧。
他的注意力全在三四平米见方的地界,还是盛淮南眼尖,突然对着秋焰背后大声叫了声:“呀!陆检!许主任!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秋焰周身僵了一瞬,回头,见到马路对面携手逛街的一对男女,全都认识,正是陆辞和许多斯。
电光火石之间,秋焰仿佛补齐了拼图里缺失的一块,难怪,第一次去检察院,许多斯就那么有把握地叫他“等一等,陆检一会就过来”,又难怪,那个晚上打过去的质问电话,偶然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女声,原来就是许多斯。
在深夜11点叫陆辞“陆哥”的人。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秋焰根本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就听到同事们纷纷跟他们打起了招呼,陆辞去过所里,跟大部分人都见过,而许多斯就更熟了,是男同事们口中的检察院一枝花。
现在名花有主,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男同事们甚至已经开始起哄,原来许主任有男朋友呀!我们这儿可是一大片都要失恋了呀!
陆辞也见到秋焰了,明显周身僵硬,握着许多斯的手一瞬间散开。
秋焰见此情形,却反而整个人松快起来,还朝他笑了笑。
盛淮南热情地请他们:“陆检许主任,过来一起坐啊,一起吃点儿,这家东西好吃的!”
陆辞不得不挪动步子过街朝一群人走过来,然而他之前只顾着看到盛淮南看到秋焰,却完全没留意摊位的主人,这会直到走到跟前,才发现站在推车后的竟是温遇河。
温遇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了句:“好巧啊,陆检,又见面了。”
陆辞的怔愕比刚才见到秋焰还要明显,温遇河又说了句:“我这儿就一露天摊位,没消防,卫生条件怕是也堪忧,您来我这儿吃饭,我可是担心得很呐,就怕您吃完这顿我这摊儿都得被吊销了。”
一群人不知道温遇河讲这话什么意思,但明显能听出来不对劲。
只有秋焰明白,他有点想笑,又不能笑得那么明显,就憋着,看陆辞的反应。
陆辞恼了,那么细微的微表情,但秋焰知道他恼了,但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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