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得及想东想西, 没来得及感受衡宁在身边陪伴的安心,眼睛一闭一睁, 没做半个梦, 一夜就过去了。
跟他预料得一样, 衡宁在发生过什么之后, 果断选择了逃走。
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了动静。这让温言书觉得有点儿好笑,仿佛这人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少女, 初尝禁|果之后上了头, 开始手足无措地逃避现实。
俗称别烦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
温言书慢吞吞穿好衣服, 出门那人已经把被子卷走了。
什么都收拾得一干二净, 仿佛昨晚真的就跟一场梦一般, 找不到一丝真实存在的痕迹。
除了大腿|根子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低头一开,都有些磨破了——昨晚是没感觉到的。
温言书从箱子里翻找出药膏抹了抹,一抬头,正对着空空如也的客厅。
一边, 窗帘拉开的窗户一览无余, 看着对面楼灰扑扑的墙,温言书感觉有点心慌。
衡宁走了, 他又只有一个人了。
原先的家可以给他带来更充实的安全感, 然而眼前这个甚至没有装修的破房子, 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恐惧与陌生。
此时,那衣橱里、门背后、桌子下……一切的一切都似乎睁着眼,幽幽盯着他。
温言书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收紧了。
惊恐发作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潮水淹没一般,窒息、呛水,而身后巨大的浪潮里,是一双双不断朝他脖子伸来的漆黑的手。
巨大的恐慌感让他忘记了所谓矜持和迂回,他不顾一切地推开敲打的门,只希望有一双手可以把他从泥沼中拉起来。
他逐渐感到视野发白,呼吸也变得困难,四肢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衡宁?衡宁?”
这是他第一次紧张到出现了幻觉,他似南风知我意乎能听到有人顺着六楼的管道向上爬,拿着棍棒和刀|枪朝他逼来。
巨大的敲门声必然惊扰到里面装死的人,衡宁打开门的时候也整个精神紧绷:“怎么了?”
眼前这人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目光失焦地看向衡宁的脸,颤抖道:
“救命,有人在追我……”
衡宁此时还处于逃避见面的冷静期,眼下这一番场景让他一时有些短路。
他昨天甚至短暂怀疑过,这个人所谓的“孤独恐惧症”是不是拿来骗他留下的幌子,现在这幅装都装不出的苍白感摆在眼前,衡宁瞬间觉得自己这份疑心太不是人了。
“我……”温言书显然呼吸非常困难,好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抓向衡宁的袖口,“难受……”
衡宁连忙把人搀去对面房间,顺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没事儿啊,我在呢。”
“我在呢”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法,给慌乱中的温言书带来了巨大的安慰。
那人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呼吸,对他说:“别紧张,放松呼吸……”
温言书感觉自己被人慢慢放下躺平,他的手指筋挛地蜷在一起,又被人一根一根捋直了。
“要吃药吗?”那声音问他,“医生有没有帮你开?”
温言书感觉自己已经平稳过来,深呼吸让他觉得全身慢慢疏解开来。
好半天,他终于哑着嗓子说:“我好了……”
此时他正攥着枕头的一角,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仍心有余悸,目光还有些收不回来,只是方才的惊慌失措全都化为了一身遮不住的疲惫。
看他确实稳定下来,衡宁终于直起身,站在一边看着他。
温言书抬不动眼,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喃喃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衡宁说,“要不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要么就是拖着衡宁陪他,要么就是一觉醒来再一次面临一个人的处境,温言书摇摇头,从床上爬起身来。
“我出门走走吧。”温言书疲劳地说,“人多的地方会好很多。”
衡宁怕他出事,跟在他身后给人送下楼。
本来早上衡宁正准备着逃脱计划,没想到根本来不及对昨晚的事情产生后劲儿,这人又这么浩浩荡荡闯进他的生活里。
他有些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被那人温水煮青蛙煮熟了,但是他确实找不到逃脱的机会,衡宁心想,真的不是自己不想逃。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下楼,昨晚的事情在衡宁的脑子里蹦着迪。
那人确实恪守了“明天绝对不提”的信条,但冷漠的演技太好,甚至让衡宁产生了一种这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错觉。
很快,他就有勒令自己摒弃这个想法——冷漠疏离是好事啊,自己不是巴不得一刀两断的吗?
衡宁就这样手插口袋,一脸不爽宛如尾随犯一般跟下楼,直到看见那人走进人海里,才转身准备离开。
“衡老板。”温言书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衡宁转过头,拉着张脸,催他有话快讲。
“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温言书道,“不管是做心理辅导、吃药,还是找人陪着我,今天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谢谢你,我不会总给你添麻烦的。”温言书朝他轻轻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衡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瞬间还有些恍惚。
反应过来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不爽——莫名其妙到他自己都不明白在不爽些什么。
温言书和衡宁道别之后,径直打车去了佟语声家。
一路上他都有些疑神疑鬼的,怕司机想陷害他,怕座位下面藏着人。
他从小就不怕那些鬼怪魔神的恐怖片,相反,取材现实的犯罪片和悬疑片更能让他看完整宿吓得睡不着。
他始终认为,虚幻的恐怖无需畏惧,真实的恶意防不胜防——没有什么比坏人更令人害怕了。
好在他平稳地下了出租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手心有些紧张得冒汗。
真是有病,温言书骂了自己一句,他想起来最开始自己受欺负的时候,就是因为性格怯懦经常被人骂“死娘炮”,现在这么多年,似乎在胆量上也没什么进展。
他裹着大衣匆匆拐进佟语声家那片别墅群,看着铺张浪费的公摊面积,温言书每次来都要感慨,这一对儿真是有钱得让人嫉妒。
瞬间觉得自己那套二环内的小洋房黯然失色。
别墅附近的人总是那么少,温言书又一阵紧张,也不敢看四周的钱味的街景,闷头朝佟语声家哪一栋冲过去。
“书书!”远处,佟语声已经站在门口,他穿着居家服,一手朝他挥着,另一手还拿着个梨啃。
温言书终于觉得放松下来,弯起眼朝他跑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佟语声对象、那位高冷混血心理医生吴桥一的从里面传出来:“快回来!外面冷!”
像是小时候妇女们在村头唤玩野了的小孩回家吃饭。
佟语声无语地转过头,皱着眉喊道:“你好啰嗦啊!”
其实吴桥一也不完全是啰嗦,佟语声中学时候得了肺病,差点儿英年早逝,好在后来成功进行肺移植才恢复健康,但身体这块儿需要注意的也确实比别人更多一些。
一听他们老夫老妻的斗嘴,温言书的心情都变好了,他熟门熟路地换好鞋,一边听他们吵架一边自己招待自己。
这俩人算是为了自己搬到北京来的,温言书心里清楚,自己在北京单打独斗最崩溃的一年里,他们二话不说从渝市搬了过来,虽说他们俩的工作在任何地方都站得住脚,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真的给了温言书这位异乡人家的感觉。
他们就是温言书在北京最亲的家人。
很快,佟语声从厨房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他吃苹果的时候习惯拿热水烫一下,温言书以前觉得难吃得无法理解,但几次感冒之后,边也跟着喜欢上了这个吃法。
两个人随便聊了会儿天,佟语声便把温言书赶去了二楼——这一趟他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吴桥一那里咨询一下心理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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