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没怎么跟这种人打过交道,立马上了钩:“哪儿来的老板娘啊?我们老板当了快八百年和尚了!一帮兄弟跟着他屁股后面吃斋呢!”
没谈对象,倒是有一帮好兄弟。
温言书想,或许真可以试试呢?
他弯起眼把那碗搬到面前,却没急着下筷子,问道:“你们这店里是有优惠活动?买泡面还能免费升级?图个什么呀?”
那胖子绕不过他,赶紧扭头朝柜台嚷道:“老板,这位上帝怕面里有毒,你速来自首!”
衡宁支着脑袋显然正在偷听,被点到大名时整个人稍稍僵了僵,却正对上温言书看过来的眼神,便几不可闻地轻轻“啧”了一声,朝他走来。
胖子双手一拢,便退朝了。那一角只剩他俩,温言书抬头,盯着他看。
先开口的是衡宁,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这个月器官贩卖的指标已经完成了,不会对你下手的。”
早年间有传闻,黑网吧会迷晕年轻力壮的小伙,趁其昏睡挖了他的肾倒卖。温言书为此调查了将近一个月,结果却是闲着制造都市怪谈的无聊中学生合伙编出来的谣言。
温言书看着一脸凶样的衡宁,认真道:“可我的预算只够买一桶泡面搭一根火腿肠,老板你不会让我去黑窑厂搬砖还债吧?”
衡宁似乎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推拉,只冷冽道:“吃还是不吃?”
温言书眨眨眼,乖巧地掰开送来的竹筷子,诚恳道:“谢谢老板,厨房在哪儿,我一会吃完把碗洗了。”
衡宁又睨了他一眼,说:“放柜台就行。”
似乎总不给他可趁之机,温言书埋下头,乖乖吃起来。
衡宁坐在一边,愣是盯了他吃了快半分钟,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临走时,他问了一句:“你又要攒钱?”
温言书不知他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便忙里偷闲地抬眸看他:“嗯?”
衡宁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甩下一句“好好吃饭”,就转身走了。
温言书愣了半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攒钱买MP3,连着一个月不吃早餐的时候,衡宁也是这么说的。
他低头看了那剩下的半碗面——没有加葱,没有麻油,清汤寡水的,和自己高中养胃的时候,那人给自己做得一模一样。
他笑了笑,稍微有些心安了。
温言书从桌子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昏黑了。似乎是吃完那碗面不久他就昏睡过去。
四肢睡得发麻,爬起身来还狠狠趔趄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腰——肾还在,那就放心了。
这也睡太久了,大约是暖气太热,温言书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鼻腔干得难受。
他捏了捏眉心,回头看到坐在桌子边抽烟的衡宁,那人有些凌厉的面部线条,在氤氲的烟雾下变得有些模糊的柔和,似乎将那人描摹成了温言书熟悉的少年模样。
就这样一直直直看着衡宁,等到四肢不再发麻,温言书才起身穿好外套,下了机拿着网卡去前台结账。
等温言书走到前台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两个人都没提,但最后一班回市里的末班车已经错过了。
衡宁伸手按灭了烟头,帮他结好账,听温言书跟他礼貌客套地道了声“再见”。
于是,衡宁就这样看着他围好围巾,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衡宁看他的背影融进黑暗里,带着些许道不明的萧条。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在那玻璃门快要将那背影和黑夜一同从他的视野抹去时,起身三两步便跟去。
他一把拉开玻璃门,正看到温言书的脸映在室内柔和的光里,似乎在问道他有什么事。
衡宁凝滞了半晌,才装作顺口般风轻云淡地问道:“怎么回去?”
温言书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漆黑,言不由衷道:“一会儿打个出租车吧。”
衡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快把温言书那薄薄一层脸皮灼出个洞来,才道:“这一片儿晚上治安很差。”
这到确实不是开玩笑,因为人员成分复杂,这里治安案件发生率年年居高不下,小到偷窃尾随,大到杀人强|奸,永远都像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
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温言书却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笑着说:“我一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衡宁转过身,冷冷撇下一句:“我们这儿就是男的死得多。”
被他噎了一句,温言书倒也不觉得尴尬,只乖顺地低着脑袋说:“可我明天一早还得去总部签到。”
衡宁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朝他招了招手:
“来。”
让他来就是要送他回家。
终于等到这句话,温言书抬头看他,又明朗地笑起来:“好。 ”
衡宁把他的开心看在眼里,冷冷地揶揄道:“就等着我说送你吧”
“是啊。”温言书也不避讳,弯着眼大方承认道,“这么黑,我一个人也害怕嘛。”
作者有话说:
衡宁:别演了,你的套路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温言书:那你吃不吃我这一套ouo?
衡宁:吃。
第3章 暗涌03
大抵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衡宁便“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温言书拎着包跟在衡宁身后,穿过柜台后的小门,拐进一个黑洞洞的院落里。
院子里停了一辆半旧的摩托,温言书对这些不太了解,只接着网吧里透出来的荧荧灯光,被它的流线吸引。
“真好看。”温言书夸赞道。
衡宁不吃他这一套,非常扫兴地道:“二手的。”
温言书耍赖道:“二手的也好看。”
衡宁不再搭理他,拍掉车座上的雪,跨上车座,轰的一声踩下油门。
车前灯把院落照得通亮,黑夜的雪变成柔和的鹅黄,方才那渗人的夜被温暖裹住。
温言书也机敏地攀上后座,趁他发车之前,不忘探头问一句:“老板,没有头盔吗?”
衡宁冷淡道:“怕死你今晚就睡院子里。”
温言书便安分地躲在他身后不吱声了。
坐在车后座揽着前排的腰,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动作,但衡宁好半天没等到有手扶过来,就扭头问:“坐好没有?”
身后传来手掌拍打车杠的脆声,那人似乎还往后挪了挪和自己拉开距离,接着就听温言书说:“好了,出发吧。”
扶着车座呢,不愿意跟他挨着?衡宁愣了愣神,踩下油门,拐出了院落。
红豆网吧缩在白马桥一个几乎无人在意的角落,真从影子里拐出来的时候,温言书才发现,只过了那一片,外面的世界也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温言书笑道:“这外面治安看起来也没有很差嘛。”
衡宁没吱声,只把轻轻把车拐进了一个巷子口,还没往里开,就听到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混杂着酒瓶子落地的声音砸来。
在温言书逐渐警惕的目光中,衡宁慢慢停下车,从地上操起一块砖头,在手里掂了掂:“嗯,我去开个道。”
听着巷道内越来越近的叫骂声,温言书面上绷不住了,乖乖认怂道:“对不起,我错了,换条路走好不好?”
像是终于赢了一筹,衡宁往回掉转方向的动作都流畅起来。
崎岖的小路上,车开不太快。温言书裹紧了围巾,冷风却挡不住似的,一股股往领子里灌。
很快自己全身的热气都被消散完了,一股一股恶寒从骨头眼里往外冒。
再睁眼,车已经开进了大路,两边一排排烁亮的路灯宛如架起了一条笔直的隧道。
路上没什么车,衡宁一把油门拧到底,车子直接轰响着从路口飞过。
原本浸润式的凉意立刻具象化成锋利的寒刀,温言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地屏起呼吸,听着轰鸣的马达声在自己的全世界飞驰。
不知怎么,他就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新闻,有一种安乐死过山车,乘坐的人会在极快的速度中缺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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