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老了。
“回来啦?”母亲有些局促地问了一句,实话说,这样亲和的语气让两个人都不太适应。
温言书撤回了目光,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接过衡宁手里拎的东西,递过去。
母亲这才意识到衡宁的存在,就是的师生对视了一眼,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后知后觉,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衡宁点点头,以学生的身份打了招呼:“秦老师。”
大大方方,对他男朋友的身份丝毫没有怯意和隐藏。
母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毕竟细细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三个人的沉默让整个气氛变得一片死寂,温言书似乎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衡宁也不方便说什么,最后还是母亲开了口:
“晚上留下来吃饭吗?”
温言书迅速接过话茬:“不了,我们出去吃。”
母亲对此似乎有些失落,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这人再没有以前那般强势了,温言书看着面前个头逐渐缩水的女人,心道,果然还是老了。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衡宁跑去厨房,帮忙洗了还在水池里躺着的碗筷。
这人的家里依旧是严格的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摆得一丝不苟,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衡宁又悄悄瞥了一眼书房,那里除了空旷了许多,陈设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那里有他和温言书并肩坐过的书桌,他们也算是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相伴彼此的时光。
客厅里,母子两人依旧没有怎么开口。
温言书的表情自打进了门便拧得很紧,这样的环境似乎依旧能让他感到焦虑。
良久,他抬头瞥了一眼屋顶,还是开口道:“家里灯泡不太行了,有备用的吗?我帮你换了吧。”
母亲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句,愣了半天,从书房里找出一个备用的灯泡和一把折叠的小梯子来。
温言书接过灯泡,说:“我看你窗户都已经擦过了,以后爬高上低的事情尽量不要做,很危险。”
母亲局促地搓搓手,应了一声“好”。
像是被母亲下了命令的胆小的孩子。
温言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有想法的话,可以去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没想法的话,我帮你请个家政阿姨。医院那边也帮你买了体检套餐,每年都得去,不然浪费了。”
“少喝点酒,你容易头疼,冬天要舍得开空调和电热毯,一个人在家省钱也没必要。”
他显然没有久留的意思,换好了灯泡,就牵着衡宁的手,在母亲的目送中走到门口。
临离开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我现在和衡宁在北京过得很好,你放心吧。”
一直走到楼下,温言书都没再说话,直到走出楼道里霉湿味的阴影,冬日的暖阳搭在两人的头上,衡宁才问了句:
“你原谅她了?”
温言书不知道怎么回答,思索了半天,才说道:“就这样吧,她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我也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为了缓解温言书的情绪,衡宁顺手在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在冬日几乎褪色的街景里,一串火红,让温言书的心情又点起了色。
吃了两颗之后,温言书觉得有些齁甜,就把剩下的递给衡宁,美名其曰:“赏你一口。”
衡宁殷勤接下,憋着嗓子来了一句:“谢主隆恩。”
温言书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又拿捏起架子道:“免礼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起来,衡宁突然折了个弯,走到街边一堆共享单车,问他:“你会骑车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让我教你。”
温言书骤然紧张起来:“我不行,我平衡能力太差了。”
其实只是下意识推脱,毕竟温言书曾经还拿过“每周观察杯”办公室金鸡独立大赛的最佳平衡奖,但他骨子里对陌生事物的不自信也是真的。
而且温言书以前说让他教自己,也不过是暧昧期得时候,硬着头皮想找点话题跟他拉进关系罢了,谁他妈的真要学骑车啊?!
但衡老师在某些事情上就是霸道得很,直接扫码推车走来:“来,码都扫了,不许浪费。”
“不许浪费”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绑架温言书的圣经,下一秒他就已经蹿到车前,像模像样握住车把,一度大无畏的表情:“教我,你得保证我不会摔毁容。”
衡宁便笑道:“我守着你呢,放心吧。”
从来没有人说的“放心吧”可以像衡宁口中的那样,让温言书真正放心下来。
他被喂了一颗高质量定心丸,认认真真做好了学车的架势。
衡宁一开口,便是人民教师的耐心温和:“来,首先不要着急去骑,先学着推车,感受自行车的方向感。”
温言书双手扶着车把儿,衡宁的双手便覆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让他一阵心安。
走了两步,衡宁收回手,让温言书自己感受推车行走的方向。
他们沿着这条坡路,慢悠悠推着车,直到找到了一条看起来十分平坦的道儿,衡宁拍拍车座:“差不多了,坐上来吧,试试慢慢往前挪。”
温言书上车前,他特意把车座调得最低,保证他的双脚可以随时撑地。
“觉得要倒了就伸腿支棱一下。”衡宁说,“不支也没事儿,我跟在你后面,随时可以扶你。”
温言书便安心地坐了上来。
一开始,温言书按照衡宁的指导,一脚撑地,另一只脚一点一点蹬着往前跑,一个来回之后,温言书滞空的时长明显变久,他可以一蹬,然后在路上单腿飞出七八米了。
渐渐地,他开始尝试着依靠缓下坡惯性,收起另一只腿,临出发前还有些惶恐不安地回头看——生怕离了衡宁就得摔了。
但衡宁永远靠谱,一回头看着他随时准备护过来的双臂,温言书便松了一口气,大胆尝试起来。
晃晃悠悠起步,第一次下坡点了三次地,第二次就可以顺滑地双脚离地滑行了。
他还学会了刹车,超纲完成任务,衡宁特意绕道车头给他比了个赞。
终于,他开始学蹬踏板儿,毕竟是要发力,刚一踩下去就晃晃悠悠要往一边倒,接着就被衡宁从身后稳稳扶住。
太安心了,温言书发现即便不稳也不会摔倒,便更大胆地尝试起来,试了三四次,终于“呼啦”一下骑了出去。
他的速度不慢,但还是能感觉到,衡宁依旧紧紧扶着他的后座。
温言书感觉到自己慢慢变得平稳,又怕衡宁跟着跑太累,就喊了一声:“你试试撒手!”
衡宁便应道:“那我放咯。”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行驶依旧平稳,温言书刚想说你怎么还不放啊,就听见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衡宁的声音:
“好厉害!你学会了!”
原来他已经放手了。
温言书又来回试了几次,找到了感觉之后立马就是可以上路的状态,他觉得神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不在任何人的身后,自己飞驰在风里。
衡宁也眼疾手快扫了一辆车跟上他,两人个并排骑着单车,仿佛一双放学归来的少年,在林荫道下飞过。
他们真就把车骑到了一中的附近,经过这座别墅群,不远处就是他们的母校,他们初识的地方。
在快要拐弯的时候,衡宁忽然喊了一句:“卧槽!狗拉雪橇!”
温言书紧急刹车,定下一看,发现一旁的小路边,吴桥一正用绳子牵着一块滑板飞驰。
滑板上,佟语声正盘坐在上面,随着吴桥一的跑动平稳向前。
那人也正巧看到温言书,笑着跟他打招呼:
“书书!回来啦!”
温言书笑道:“对!我们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吴桥一,每个镜头都十分抢戏的狗男人。
第92章 归渝03
听到身后佟语声打招呼的声音, 吴桥一立刻刹车,转身弯腰把滑板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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