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54)
他露出了自己的软肋,然后输得一塌糊涂。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听母亲的话,也后悔自己太听母亲的话。
别人都羡慕他有一个特级教师的母亲,一路把他送进了剑桥,送上了金字塔的塔尖。
可是没人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童年,不想要这样长大,不想进剑桥,不想遇见阮嘉韫,也不想站在金字塔的塔尖。
那个位置,风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他一样,摔个粉身碎骨。
“所以后来你每次一紧张就尿急,憋不住,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程知懿见柏溪子讲完母亲的话之后,突然陷入沉思,半天不出声,怕他又胡思乱想,便开口道。
“算是吧,”柏溪子拉过毛毯把自己的脚尖都盖住,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后来有一两年的时间,我总是尿床,有的时候上课或者考试的时候,也会把裤子尿湿,我妈带我看了好多医生,看不好。过了几年上了初中才慢慢好一些,不会尿湿衣服了。”
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在教室里尿湿了裤子,同学们会怎么看他?怎么排挤他?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他是怎么忍过来的?那样的环境下,柏溪子还要坚持学习,他那几年的时光过得有多艰难,程知懿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疼得手指都发抖。
难怪刚刚柏溪子反应那么大,难怪他抗拒得那么明显,难怪他会那样歇斯底里地恸哭。今天让他落泪的不是这一地狼藉,也不是那个不被允许的吻,而是过往生活留在他心底的阴影。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已经够凄惨的了,可是跟柏溪子比起来,他竟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还好过一点。
他们都吃了太多的苦头,才走到了一起。其实柏溪子的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对, 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东西,就有了软肋。可是为了保护这个软肋,人也会生出盔甲。柏溪子现在就是他的软肋,他要变成他的盔甲,在未来的日子里,保护他,珍惜他,不让他再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怀着一腔柔情,程知懿替柏溪子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因为不想柏溪子再沉溺在那些痛苦的回忆里,便转移话题道:“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送走了。”柏溪子摩挲着马克杯的杯壁:“我不希望哪一天它因为我失去生命。”
“哦……”程知懿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发现自己挑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的话题。想再安慰他一下,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倒是柏溪子主动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程知懿便接了他的话头:“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她死了。”柏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程知懿的眼睛。
程知懿还沉浸在对柏溪子的心疼里,听了这话也没有太过惊讶,而是职业性地接口问了一句道:“怎么死的?”
柏溪子认真地看着程知懿的脸:“你应该先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程知懿有点奇怪柏溪子在这个问题上的执著,但还是顺从地说道:“好吧,那她叫什么名字?”
柏溪子把马克杯放到书桌上,而后抬头,用一种困兽般的眼神看着他,半晌,缓缓说道:“——钟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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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乱了,全乱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口照进来了。
身边没有人,程南枫上班去了。
柏溪子愣愣地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才转回眼神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他掀开被子打算起床,结果刚起到一半又跌回去,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像是跑完了两万五千米似的,特别是腰,酸疼得不得了,都怪那家伙,昨天晚上做太狠了。明明一开始是他在叫腰疼,可是到后来,也是他抖腰抖得跟个打桩机一样,睡觉之前他还问过他,怎么腰不疼了还是怎么的。
结果程南枫扶着自己的腰上下摸了摸,一脸惊讶地说:“嘿,还真是不疼了!可能是刚刚动来动去,瞎猫撞到死耗子吧,一个不小心给正骨复位了!”
正骨复位这么专业的东西是随便动动就能弄好的吗?!他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总觉得那家伙是故意的,甚至觉得他开始腰疼也是装的。
可是……这个人真的……很温柔。
在发生过那样让他窘迫和羞耻的一幕之后,他没有露出一丝不悦,也没有半分嫌弃的神情,相反,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缱绻的爱意。他根本没办法对着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张脸生气。就算他的腰疼真的是装的,就算他骗他,他也没法真的对他生气。
这很糟糕,他有一种……程南枫真的爱上了自己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他对程南枫好像也……
乱了,全乱了……
柏溪子把头发向后捋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有些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旁边拉过一件真丝睡衣披上,光着脚走到客厅里去。
客厅里,很干净。
桌面,地板,沙发,到处都很干净整洁,程南枫把屋里收拾得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堪的故事。暖气开得很足,冰箱上贴着便利贴,提醒他吃饭、喝牛奶、吞钙片;餐桌上放着保温桶,里面暖着一大早熬好的小米粥,还有两个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小菜;他看过的书,被码得整整齐齐,堆放在他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太温暖了,温暖得使人落泪。
柏溪子环视了屋里一周,没有去拉冰箱门,也没有去喝小米粥,而是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之后,他拉开茶几下的小抽屉,翻出一包黑色寿百年。
自从开始失眠,他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但现在,他需要冷静一下,需要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好好捋一捋了。其实之前他已经有发现程南枫这个人身上有很多不对劲、不合理的地方,但他不愿意去细想,也不愿意去面对,可是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逐渐脱轨了。
抽出一支细长的烟,点燃了,漂亮的黑色烟管夹在修长的指节之间。柏溪子把光裸的双脚搭在茶几上,整个人向后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吸上一大口,再慢慢吐出来,升腾的烟雾中,眼睛湿了。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明亮得让他的眼睛都痛了。
已经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到日上三竿了?!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从前为了学习,一天也不敢懈怠,从来不敢睡懒觉;后来为了柏金所,殚精竭虑,神经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每天早上不需要闹钟就能醒;再到后来,不用学习了,工作也丢了,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他却睡不着了,靠着安眠药也只能维持两三个小时的睡眠。
太难了,那种日日夜夜醒着的折磨,足以让人发疯。
看过了无数的医生,药吃到要吐,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他给自己判了死刑,做好了跟世界告别的准备之后,他竟然拥有了一个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过来的早晨。
而带给他这安稳一夜好眠的人,就是那个他一心想要送进大牢,让他坐穿牢底的骗子。
人生真是太讽刺了。
双十一过完了,剁完手的我,回来交作业了。
第78章 她是光,是热,也是希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出现偏差的呢?
最初,他可是跟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呢。
或许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是这个骗子,加速了钟婉婉的死亡。
婉婉,多好的一个姑娘,她是他见过活得最干净最纯粹的一个人。在他离开家去英国读书之前,钟婉婉一直是他最好的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她陪伴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
在那些屈辱和痛苦的日子里,他拒绝和外界所有人沟通,只有钟婉婉,顽强地、坚韧地维持着和他的联系。她像一道光照进他灰暗阴霾的生命里,鲜活明亮,生机勃勃。是她,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把他从单调黑白的死地重新拖回缤纷绚烂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