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22)
第27章
柏溪子坐在他那个大书桌前,看着窗外发呆。初秋的风撩起窗帘的白纱,来来回回地荡。
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自从上个周日,他们在门口分别后,对方没有再打来一个电话。
今天又是周日,天不亮他就起床了,这一个礼拜他比之前睡得更差了,眼下的青黑仿佛又加重了几分。对着镜子,他稍稍用了一点遮瑕在眼下,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憔悴。
之后他打扫了房间,又挑了一件Burberry的白色真丝衬衣,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这么亮颜色的衣服了。
他甚至做好了两人份的早餐。
但是早餐都凉掉了,他从太阳升起等到落日西斜,门铃都没有响起。
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甚至一条短信。
这和他的预期不一样。
钟婉婉说过,那个人喜欢长相清秀的男人,还曾经看到过他把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带进房间压在床上。虽然最后,那个男人也死了。
但他是不怕死的。
所以他特意选在这个微妙的时机,向对方透露了自己的性向。
如果说那个人真的是男女通吃的话,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跟自己联系,甚至连约好的治疗他都没有按时出现?难道说,钟婉婉给的信息是错误的?又或者,自己不够好看,没有达到他的标准?
柏溪子望着窗外昏黄的天色,默默笑了一下。
虽然一开始他联系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甚至满怀恶意。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个骗子,的确陪伴和温暖了他寂寞的时光。
以至于他不得不用笔记录下他的真实面目,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虚伪的面具迷惑。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又变回一个人了。
如果他真的从此消失,不再联系自己的话,要不要就这样……放过他呢?
可是放过了他,到哪里再找一个人,来完成自己的计划呢?还有钟婉婉,她会原谅自己吗?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柏溪子还沉浸自己的思绪中,一度以为那门铃声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门铃第三遍不依不饶地响起,柏溪子才确认,是真的有人在按门铃。
心跳突然就变快了,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跑过去,门禁的可视屏上有一个男人熟悉的脸,他向镜头挥手,嘴里还说着什么。
柏溪子按下通话键,程知懿浑厚的男低音传过来:“……在家吗?柏先生?!开开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眼眶一下就热了,柏溪子捂住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按下了“开门”键。
程知懿上来之后,发现柏溪子家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一拉就开了。他走进去,柏溪子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并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柔软地对他微笑,说“你来了。”
程知懿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没头没脑地突然就想起柏溪子的那句话——“我喜欢男人的。”顿时觉得更尴尬了,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
可是……已经起了秋风了,他还穿得这么单薄,窗户也没关;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又瘦了一圈,这个礼拜肯定没好好吃饭。
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他一个人。
程知懿把手上提着的袋子放在餐桌上,走过去关上窗户,然后走回餐桌前开始把袋子里的饭盒一个一个拿出来:“过来吃饭吧,你肯定没吃晚饭。”
柏溪子不理他,继续翻书,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听着程知懿那边的动静。
他在开饭盒,他在掰筷子,他在搬凳子,他在干什么?
“哎?”书冷不丁地被从手中抽走了,柏溪子惊诧地一抬头,就对上了程知懿的眼睛。
“你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吧?”程知懿的眼睛带着笑意:“还不如过来吃饭。”
“我不吃!”柏溪子伸手去抢自己的书,程知懿一抬手,他抓了一把空。
“把书给我!”柏溪子道,明明是凶狠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点软绵绵的。
程知懿把书藏到背后:“为什么闹别扭?我又没惹你。”
柏溪子就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程知懿在他面前半蹲下来:“这周我有点忙,去了一趟外地学习,今天上午刚回来。”
“那为什么都没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柏溪子终于开口。
“手机屏摔坏了,还没来得及换呢,只能接电话,打不开通讯录。”程知懿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看,屏幕上果然横亘着无数的裂痕:“柏先生呢?”
“嗯?”柏溪子疑惑地抬头:“我怎么?”
“柏先生的手机也坏了吗?”程知懿问:“你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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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看着程知懿真诚坦荡的眼睛,柏溪子的耳朵微微红了:“我……因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程医师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才不给我打电话的。”柏溪子垂下眼睛,绵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毕竟,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都觉得……我们很——恶心。”
程知懿沉默了。
确实,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柏溪子的话。同性恋这个词,他并不陌生,现代社会网络和社交媒体都很发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耳闻,甚至他抓过的犯人中,也有过同性恋。他不歧视同性恋,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这个词扯上什么关系。
直到柏溪子说出“我喜欢男人”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真实的恐慌。
之前柏溪子对他的过度依赖,他一直把那归咎于病患对医生天然的信赖,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其中没有掺杂别的成分吗?如果柏溪子不仅仅只是依赖,还对他抱有别的期望呢?他会不会伤害到已经十分脆弱的他?
还有他自己,这段时间和柏溪子接触的过程中,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吗?程知懿回想了自己和其他男性朋友、同事相处的细节,从没有一个人像柏溪子一样让他有这么强烈的保护欲。
是的,柏溪子很软,软得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温柔地对待他,可是这样正常吗?他对他特别的关注和照顾是不是已经越过了心理医师和病人之间的那条线?甚至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范畴?他的种种行为落在喜欢同性的柏溪子眼里,会不会被过度解读或者被误会?
无数的念头涌上来,程知懿越想越混乱,理不清头绪,就连那无头尸的案子也不及这个让他头疼。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面对柏溪子,甚至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去给他治疗。
这个星期,他确实去了外地出任务,也确实在抓捕过程中摔坏了手机,可是在手机摔坏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好像自己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逃避跟他联系。
但是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失去联络的第四天,他已经开始焦虑,柏溪子一个人有好好吃饭吗?电影院发生的事会不会让他的社恐进一步加重?他的失眠症会变本加厉吗?已经四天了,他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他的手机也坏了?没钱充值了?自己跟那几个混混动手的时候是不是露馅了?他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心理医师了?周日到底要不要按时去他家?去了之后会不会尴尬?跟gay的正确相处方式应该是怎样的?……
随着周日的临近,这种焦虑就愈发严重了,甚至让程知懿在周六的晚上,失眠了。
他在这一天之中想起柏溪子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他想起任何一个案件的次数。
这真的很不正常。
天亮的时候,翻来覆去一晚上的程知懿感觉头都要炸了,既然不见面比见面更让人头疼,那还不如索性去看看他,只要把握好分寸,保持好一定的距离就行。毕竟逃避是没有用的,说不定见了面会发现,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跟自己说,只要柏溪子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立刻出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