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雁ABO(16)
裴鹤之起身,整整比龙叔高出一头之高,身段和五官都长开了,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活在他庇护下的小孩子。
裴鹤之穿上佣人递来的黑色大衣,道:“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龙叔应了一声,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犹豫再三,又将话头咽了回去:“行,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裴鹤之微微颔首,转身走入了阳光房。
龙叔凝视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中复杂情绪顿生,似是有些无法言说的忧虑。
距离纹身已经过了半个月,顾念寒腰侧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纹身处于恢复阶段,之前掉痂时的瘙痒难耐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
地上滚落着几管透明针剂,顾念寒坐在床上,将手里的注射器扎入小臂。
冰冷的液体被强制推入血管,他的皮肤在苍白的灯光下泛着隐隐的青色。
做完这些以后他疲惫的将针管丢在地上,闭目靠上了床头,感受着抑制剂在血管中缓慢的流向身体各处。
这几天将是他的发情期,虽然每个月时间都不稳定,但总归是要提前做足措施——抑制剂虽然可以短暂地帮助他凝聚精神,不受生理影响,但是却无法阻止副作用所带来的疼痛。
这一次疼痛将会是什么时候,又将什么时候结束?
一想到这些,顾念寒便止不住浑身发冷,那种疼及骨髓的痛苦已经在他的身体深处深深扎根。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顾念寒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前去开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双目微微睁大。
“二小姐?”
裴晚晴推开他走入房间,当目光瞟到地上散落的抑制剂针管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顾念寒伪装性别的时间一长,就连身边人都习惯了他作为Beta的身份。
裴晚晴环顾了一遍四周,在沙发上坐下。
一次性注射大量抑制剂的效果也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顾念寒只觉得后脑发懵,在短暂地晕眩过后,他倚着墙壁站好:“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裴晚晴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她转头盯向顾念寒,“看样子裴鹤之待你很不错?”
顾念寒垂头,把那丁点儿的虚弱都藏匿了回去:“没有。”
裴晚晴冷笑一声,大步向顾念寒走过来,一把就扯开了他的衬衣。
她的那些好耐性从来都放在自己所写的那些文稿上,也算是轰动一时的知名作家,为人处事却极为差劲,爱憎分明,喜怒向来写在脸上。
裴晚晴对跟裴鹤之相关的都没什么好脸色,目光落在男人腰间那纹身上面,在纤细白皙的肌肤上展翅欲飞的一只墨蝶,怎样看都多了几丝暧昧,裴晚晴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满是嫌恶:“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顾念寒猝不及防衣服被扯了半开,凉空气瞬间将他包裹,从体表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进去。
即便是如此,顾念寒还是淡声道:“做错事情,责罚罢了。”
“责罚?”裴晚晴嘲弄的勾起唇角,眉梢拧起,像听见多好笑的事情,“你知道裴鹤之的责罚都是什么样的吗?”
裴晚晴往日极少流露出这样复杂又愤怒的神情,顾念寒不知如何招架,哆嗦了一下,干脆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话说到此,裴晚晴也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也紧跟着冷了下来:“那天晚上招惹你的那个李少爷,他在回来的路上就遭到了混混半路拦截,被打断了一条腿,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这事是裴鹤之做的吧?”
李少爷是上次对顾念寒出言不逊,又被顾念寒爆打了一顿的男人,自那晚以后,李少爷调戏裴鹤之身边人被反揍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
顾念寒闻言一怔,那张冰冷麻木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磕磕绊绊道:“这,怎么可能……我不知情。”
裴晚晴冷声:“装什么,裴鹤之不是在替你出头?”
顾念寒喉结微微一滚,摇了摇头,面色越发苍白。
顾念寒是真的不会骗人,惊吓与震惊都写在脸上,这些演是演不出的,这会儿他是真的吓坏了。
裴晚晴仔仔细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神情这才不着痕迹地柔和下来。
“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站的哪边。”
她声音依旧是凉的,神情恢复如初,像一尊清泠泠的美人雕塑。
“没人逼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裴晚晴替顾念寒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道,“还有说多少遍了,少打点抑制剂,你这身子都成什么样了?”
裴晚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顾念寒坐在沙发上,不知是药效还是刚刚那一番交涉,疲惫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回想起刚刚裴晚晴的话语,心底乱作一团。
李公子半路上被人打断了腿,倒很像是裴鹤之能做出的事。
顾念寒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如果真如裴晚晴所说,裴鹤之在为他出头的话,他却有些搞不明白裴鹤之在想些什么了。
顾念寒闭上双目,脑海中浮现过裴鹤之的面容,男人笑起来的神情温柔。
顾念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桌上为裴晚晴端的热水变温,变凉,到最后彻底冰冷。
放在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念寒平日里社交不多,手机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也不多。
以前会跟自己用电话联系的只有裴尚泽和白浩,而现在顾念寒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裴鹤之”的姓名,抿了抿唇,慢慢地接起了通话。
就在男人熟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的那一刻,一股与之相同的熟悉感觉瞬间袭来。
剧烈的疼痛毫无前兆,毫无缓冲,突然就从身体深处炸开。
就好像突然被一双无形的手撕裂,骨骼被折断,五脏六腑都扭曲变形。
顾念寒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细微而扭曲的叫声,就连叫声都短促异常,似乎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地掐断,只能发出几丝急促难耐的喘息。
手机从手中滑落,噗通一声掉在地板上。
第18章 发了疯的顾念寒踹人很痛
裴鹤之皱眉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他压抑着脾性,又重复了一遍:“顾念寒,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复他,若不是显示通话中,他几乎要以为顾念寒挂了他的通话。
过了很久,话筒里突然传出一声沙哑的叫声,声音微弱,但还是清晰入耳。
裴鹤之将通话挂断:“下个路口转弯,去顾念寒家。”
司机虽不知道他是何意,但还是乖乖将车停在了单元门门口。
“他家几楼?”
司机凭借着记忆:“好像是三楼。”
“你在这里等着。”
裴鹤之丢下这句话,径直下了车。
这里与其说是小区,倒不如说是老年社区,物件老化的厉害,真不知道顾念寒是要多吃不起饭了要选择这种地方住。
裴鹤之敲了敲房门,无人应答。
室内寂静得可怕,然而下一秒,倏尔传出一道瓷器摔碎的刺耳声响。
裴鹤之悬在半空中的手一停,突然用力地向门撞了过去。
男人一米八八的身高,老旧的木门自然支撑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再接连不断的施压下不堪重负,终于绳索发出一声脆响,硬生生被撞开了。
当门被撞开,室内光景落入眼底的那一刻,裴鹤之的眉头便紧紧拧在了一起。
整个房间像是刚刚遭受过一场洗劫,衣柜跟书柜由于主人的蛮力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被撕扯抓咬过的毛织品,没走几步就可以踢到瓷器碎片。
他环顾四周,客厅里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直到卧室内传来男人细微的呻吟声。
顾念寒整个人卷缩在床下的某个角落里,被褥铺满地,他便包裹在这片被褥里。
“顾念寒?”
裴鹤之唤他,对方此时似乎完全失去了听觉功能,甚至连背后有人都不知道,只是用力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声的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