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等到琼林宴时再找周兄叙话也不迟。
新科进士游街很快开始,今日的御街热闹非凡,三年一次的盛会汴京城中除了走不开的,大部分百姓都上街凑热闹,而今日的热闹,百分之八十都属于领头骑马的三人。
没办法,往年一甲还有人到中年胡子一大把的老儒生,这就没什么看头,毕竟人嘛,食色性也,大家自然更喜欢看风流俊俏的年轻进士,这届一甲各个年轻不说,还风姿各有不同。
状元郎英武沉稳,榜眼斯文俊秀,探花郎却是实打实的风流贵公子,这三人往前打马而过,那传胪以及后头的进士都跟隐形了一样,还有孩童在旁边追逐队伍,简直比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还要热闹。
黎望早得了消息,使人在巽羽楼门口发喜糖喜饼,不仅如此,今日消费还一律五折贺东家喜事,并且明日六折,以此类推,连着贺五日,大有一副赔本也要快乐庆贺的架势。
当然了事实证明,商家永远不可能赔钱,相反因为打折促销活动,巽羽楼原本疲软的客流量再度猛增,其中外卖服务创新高,不仅没亏,甚至还赚得更多了。
不过这会儿东家黎某人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吩咐完巽羽楼的管事,就带上南星冲去街上看热闹了,等游街结束,他才被南星拽着回家。
至于黎錞他们,还得回去参加琼林宴。
其实琼林宴在前朝又被称为“闻喜宴”,最初是进士们自发的私下聚会,后来官方觉得朝廷办更加具有意义,于是才逐渐有了而今的琼林宴。
而琼林宴的两大特色,一嘛当然是簪花了,二则是作诗。
都算是不成文但大家都照做的规定,前者炫耀颜值,后者展示才学,大家伙儿刚刚从“田舍郎到天子门生”,不得好好开心一番。
琼林宴官家是不参加的,但有很多大臣都会来鼓励后生,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拜个好老师,还能得些宫里面的赏赐。
这些东西,黎錞和晏崇让自然是不缺的,只是两人因为考得好,难免受欢迎,黎錞其实性子比较闷,不大喜欢周旋在各人中间,可他今日是状元郎,注定了没的清净。
晏崇让就好很多了,应酬了一会儿,喝了酒作了诗,他就准备歇一歇,然后找周勤聊聊天。说起来也是寸,方才游街时也不知哪家的女郎别出心裁,竟将手帕裹了铜板往他身上丢,他躲了一下,砸偏在大腿上,这会儿一按就疼,恐怕是已经乌青了。
“晏兄,恭喜啊,来喝一杯。”
“张兄,同喜同喜。”
这位张进士就谦虚道:“不及晏兄厉害,我不过是二甲第六罢了。”他脸上并无不甘,可见这位张姓进士非常豁达,对名次不大在意。
晏崇让闻言,脸上就是一喜:“那你可认得排在你后面的周勤相公?”
“认得啊,喏,就在那里!”
顺着张相公的手指望去,晏崇让却见到了一张非常陌生的脸:“你说他是周勤?”
“对啊,周兄出身永州祁阳县,虽然无父无母在庙中长大,才学谈吐却很是不凡,晏兄竟也认得此人?”
没错啊,是这个籍贯,经历家庭也一样,怎么……就换了副面孔?难不成是那天早上他太紧张,把人脸都记错了?这不可能吧,当日的周勤分明和现在的周勤长得并不相似啊,虽说都是剑眉星目,但那日的周勤明明气质更加恬淡许多。
见晏崇让拧紧了眉头,这位张姓相公还以为触了其眉头,正准备说两句话圆过去呢,就听得人开口道:“不认得,只是听说他会试考了第三,便想结识一番,不知可否请张兄代为引荐?”
“自然可以,晏兄请。”
周勤正在作诗,贺的是今日琼林宴会友,辞藻花团锦簇,乍然一听,确实满腹才学。
张姓相公等其作完诗,才上前攀谈,没说两句便引着周勤过来。
晏崇让正在寻找周勤身上与那日看到之人的相同,但很显然,除了是个男的年轻相仿外,他找不到任何的区别。
此人明显野心勃勃,是个不甘人后之辈,虽说对方看着他的眼睛很是敬佩,但晏崇让跟随父亲看过太多官场人员,此人分明对他心存嫉妒,却刻意收敛,甚至隐隐间带着打量。
张相公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奇怪,忙开口为两人介绍。
而这周勤一开口,晏崇让愈发觉得此人可疑,如果,如果真是有人冒名顶替参加科举,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今届头一次验笔迹正身,如果这样都无法杜绝舞弊,那不仅是王丞相等人,恐怕朝廷上下都要来个大洗牌了。如今正是官家推行新政之时,任何一项小出错,或许都能引起朝堂大震。
是当做不知,静待事情顺势发酵,还是张口喝破,直接搅了这琼林宴?晏崇让心中犹豫,便忍不住想倘若知常在此,他会做何等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汪汪:谢邀,这里建议直接送开封府,一条龙铡头服务,贴心送到地府。【营业微笑.jpg】
第87章 周勤
说起知常,今日琼林宴的护卫应该是开封府的展昭负责,或许他可以先去找展护卫说明一番。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试探试探这位周勤,倘若真是腹内草莽的无耻之徒,他必得当堂揭穿于他。
想到此,晏崇让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只道:“会试张榜之时,我闻周兄在前三之列,却是无缘相见,今日可算是见到周兄了。”
这是晏公之子,汴京城中少有的天子骄子,周勤即便心中妒忌,也绝不会傻到在琼林宴得罪人,故也是笑着道:“晏兄客气了,小生出身贫寒,考试后就出城去了,因想节省几个入城的铜板便没来看张榜,让晏兄见笑了。”
“周兄赤忱之心,有甚好笑的,我祖父当年也不过是一介衙差,依周兄气派,他日必是前途无量。”晏崇让说着场面话,又夹着几分试探,见这周勤对答如流,可见并不是胸无点墨之人,即便是问及家乡往事,也并不见滞涩思索,可见并没有说谎。
晏崇让一时有些犹豫,难不成是这场科举有两个考生都叫周勤?这可能性也太低了吧,况且会试成绩需要验明笔迹才能领取,这要冒名顶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本他还想打这周勤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却不大好办了。毕竟他手无证据,若是此刻指认对方,对方说他诬告,他岂非哑口无言。
想到此,晏崇让便不再试探周勤,只借着尿遁找到了在园子门口驻守的展昭。
“展护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展昭见是晏四公子,便拱手祝贺道:“恭喜崇让兄中得探花之位,你这是有事要出去吗?”
“不是,是有一些事想跟你说。”
见晏崇让神色不对,展昭嘱咐了手下两句,便带着人到了僻静处:“崇让兄有话,不妨直说。”
晏崇让见四下无人,又很相信展昭的为人,便低声道:“展兄,实不相瞒,当日我考会试那日,在贡院外面结识了一位姓周的举子。”
“这个我听黎兄说了,可是那位考第三的周勤?”
“没错,确是周勤,可现在的这个周勤和我见过的并非同一人!”晏崇让眉头下意识地皱起,声音也又小了几分,若非展昭习武之人听力出众,恐怕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什么?你说两个周勤长得不一样!”展昭惊叹一句,复又觉得自己表述不妥,便又道,“你的意思是,你见到考会试时的周勤,和现在金榜题名的周勤不是同一个人?”
“恩,我可以非常确认,方才我试探过他,他并非没有才学之辈,且对家乡地貌、过往经历描述得很是细致,并无说谎的迹象。”晏崇让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事实,“展护卫,我也说不好他到底有没有李代桃僵,亦或是这场科举本就有两个周勤,只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我想请展兄帮忙找找此次参与会试的举子名单。”
展昭也知此事牵连大,再仔细都不为过,便道:“好,我立刻派人去查。”
各地举子入京城参加京试,需要提前在规定时间内到贡院提交个人资料,包括姓名籍贯和各地县衙出具的功名证明,贡院的官员会核对入库的举人资料,如此才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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