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头铁嘛,本朝重文轻武,武官行事本就容易被苛责,刘正顺来京受封,还等着入宫叩见官家呢,他为救云仙就要提前进宫求赐天山雪莲。
先不说天山雪莲的价值,黎望可以确定,前脚刘正顺进宫,后脚就会有那专抓人小把柄的言官上奏参他一本。
如果再传出刘正顺是为教坊女子进宫求赐圣药,那估计……仕途直接完蛋。倒不是说直接丢了官位,而是在官家心里留个坏印象,那以后升官指定没他份了。
君不见当年柳永混迹各大教坊,后来落了个“奉旨填词”的下场,虽然后来也金榜题名了,但蹉跎半生,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如今刘正顺未到而立之年,却已是从三品的护国将军,这在武官难以升职的宋朝,完全是前途无量的代名词。
“这么说,他是拿前途去换这株天山雪莲啊?”五爷直接惊了,这好大的手笔啊,“他自己知道吗?”
黎望继续提笔写方子,头也没抬地开口:“你也说当时包公也在场,刘正顺如此进宫,包公必定会告知他这些。”
“那他还去啊?值得吗?”
黎望当然无法回答白玉堂的问题,他终于写下最后一位香料,也不吹干墨迹,只放到旁边阴干。外头此刻金乌西坠,金黄色的斜阳从窗户间隙透进来,有股别样的暖融感。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黎望将干透的方子提起来,站起来道:“小生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还有黎知常需要想这么久的问题吗?
“叶老先生说,孔雀胆之毒来自于西域,已有几十年没有出现了,既然这毒如此难得,胡天伦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得到的?”
白玉堂一听,也很是疑惑,但也提供了思路:“前些时候,西域的商队不是入京了嘛,说不定他是从那里偶然得来的。”
“那他又为何将孔雀胆用在云仙身上?他这种色胚,即便想对云仙不利,最多是用强,把人毒死这种操作,还是在凤仪坊这种地方,他怕不是觉得他爹的官位坐得太稳?”
就前段时间胡天伦和刘正顺在凤仪坊起冲突,就有不下三个言官上本参人,至于他为何会知道,谁让他爹是言官头子呢。
“况且,胡天伦这种人,得了毒药,还随身带在身上的可能性,你觉得有多少?”
五爷听到这里,已然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他就发声了:“你居然在替那胡天伦说话!黎知常,你变了!即便不是他出手,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一刀铡了岂不更痛快!”
……就很五爷式发言。
“容小生提醒一句,包公从不冤枉人的。”黎望走到门口,唤来小厮吩咐其将腌鱼方子送去厨房,转身才道,“所以,五爷你不要白日做梦了。”
“那万一,就是他呢!刘正顺当时就在现场,他亲眼目睹,难不成还有假?”
黎望打了个哈欠,顺遂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支着头道:“你方才的原话,是刘将军听到云仙姑娘的惊呼声,冲进云仙姑娘的闺房救人,见房内只有倒地吐血的云仙姑娘和一脸惊慌失措的胡天伦,这并不是他亲眼目睹胡天伦行凶杀人。”
只能说,云仙被毒害时,胡天伦是在场的。
“难不成,你真信了那胡天伦的鬼话,是云仙自己服的毒?”五爷立刻套用了好友的质疑,道,“这云仙姑娘乃是凤仪坊的花娘,孔雀胆这种西域奇毒,她怎么会有?”
这就是最令人费解的地方了,云仙姑娘和胡天伦都没什么可能接触到这种毒,反倒是刘正顺,他从边疆打胜仗回来,更有几率接触到这种诡毒。
见黎知常难得被难倒的模样,五爷忍不住调侃起来:“你也有不懂的时候,既然好奇,不如等升堂,你自个儿去瞧瞧?”
黎望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功课,尚且能在应付的范围内,便道:“也行。”
*
于是等到隔日升堂,黎望就跑开封府蹭吃葱油臊子面了。
怎么说呢,毕竟他蹭面的传闻广为流传,既然已经坐实,他必得蹭足了,才对得起这份流言啊。
“这小鱼干,是用五爷买鱼赠的添头做的,就着拌面吃刚刚好,展兄尝尝?”
展昭自然不会拒绝,只不过他刚尝了个味,五爷就伸手搂入了怀中,好一副护食模样啊,他忍不住失笑:“这猫吃鱼,乃为天性,展某不知,这鼠居然也爱吃鱼?”
五爷听罢,却很有一番歪道理:“你看,猫喜欢捉老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老鼠爱吃鱼啊,吃得多了身上带着鱼味,猫闻了自然喜欢。”
……好家伙,完全符合逻辑链呢,黎望听了都得竖起大拇指那种。
展昭见其这种歪道理都扯出来了,便也不敢跟人抢小鱼干,只道:“黎兄你来得正好,今日包大人要审理孔雀胆案,你刚好可以听听。”
孔雀胆一案,牵扯到凤仪坊、刘将军和胡侍郎之子胡天伦。
因为证据不足和云仙解毒的事,包公押后了两日开堂,这也给了胡府安排周旋的机会。
今日开堂审讯,胡侍郎自然是要到场的,而那位徐家小姐如今的胡少夫人,事关夫婿杀人罪名,终于也坐不住来到了开封府旁听。
怎么说呢,就很刺激,刘正顺、胡天伦、徐家小姐再加上躺着的云仙姑娘,感情线怎一个乱字了得啊。
但好在衙门不断感情事,包公只断胡天伦是否投毒一事。
因为来开封府来得多了,黎望在旁边听壁的地方,都有了自己专属的位置,不仅有坐的地方,甚至还有热茶和点心,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堂下所有人的言行举止。
“怎么样,你有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唔,稍微有一点奇怪。”
五爷就问:“怎么个奇怪吗?”
黎望就指向刘正顺和那胡少夫人,纳闷道:“他俩从进入公堂到现在,只看过对方一眼,刘正顺的目光带着某种惊诧,而胡少夫人则是微妙的打量,这两人你确定从前真的是恋人吗?”
虽然他不懂感情,但这也太生疏奇怪了吧,而且徐家小姐不是在闺中以美貌才情著称吗?虽然胡少夫人也很秀丽,但……讲道理,汴京城美女可不少,徐家还并非官宦人家,徐家小姐想要传出才名美貌,那必得非常出挑才行。
“说不定,他们是为了避嫌,毕竟徐家女已经嫁作胡家妇,这胡侍郎和胡天伦都在场,她自不可能表现出从前的情意。”
这个虽然也算作理由,但还不足以说服黎望,而且不是他刻薄,以胡少夫人的模样,真的很难担得起汴京城才貌双全这个称号。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汪汪: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盲点。【柯南式推眼镜.jpg】
第135章 小心
“或许是小生多想了,还是五爷通透。”黎望觉得自己不能把人往坏了想,这徐家小姐婚事不顺,两年半前被迫嫁给胡天伦,胡天伦又是个浪荡胚子,谁家姑娘搁这么一个闹心的夫婿,那容貌才情都能被时光消磨了去。
而且徐员外夫妇在她嫁人后,就变卖家财离开了京城,她一个人生活在胡家,夫婿又是如此不堪,搁谁都闹心。
“就是,你们聪明人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不过今日胡天伦受审,那徐员外夫妇既然进了京,都不来看看的吗?”这心也忒大了点吧。
黎望听罢,按着五爷的思路给出了一个理由:“说不定是徐员外夫妇舟车劳顿,胡少夫人便做主对父母隐瞒了此事。”
“恩,你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公堂之上,包公已经审完结结巴巴的胡天伦了。
口供一句话概括就是,这货对云仙见色起意,欲强迫行事之际,云仙当着他的面毒发,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刘天顺听罢,当即就气得大声道:“你胡说!当日我在房外砸门,分明听到云仙的求救声,哪有我一进去,她就倒在地上吐血昏迷,若你当真无辜,为何当场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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