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五爷说的那样,他打从身体好转、进入官场之后,就过分得意自如了。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汴京景,须知三年才出一个状元郎,他能凭自己的本事摘得桂冠,别人又多捧着他,即便是面上不显,他又不是圣人,心里总归是得意的。
加上从前替开封府办过几桩案子,便觉得自己上手也大差不差,却料错了自己与包公的不同。
说到底,还是他太嫩了。
黎江平见一脸憋气的大儿子,忍着笑意道:“现下,知道官场不易了吧?”
“父亲教训的是。”
这儿子太乖顺太听教训,黎爹反而觉得不对劲,便道:“别光听为父说,你倒是说说,觉得自己不足在何处?”
哎,天底下这么喜欢看亲儿子出糗的老子,估计满汴京城也找不出几个吧。
黎望心里叹了一口气,辨析自己起来,倒也足够犀利,反正他什么样子老头子没见过,区别只在于这次在外丢了回人罢了。
“儿子觉得,自己入官场,太顺了。”
所有人都说以他的能力,入了官场绝对是如鱼得水,必然是官场鬼见愁,谁见谁牙疼那种,黎望本来没那么多心思,可听得多了,便也有了隐隐的“骄傲和自信”。
而这份“自信”,落到其他聪明人眼里,就成了对付他的弱点。
“看来,你终于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欠打了啊。”要知道,他前段时间,几次想提藤条来着,但想想大儿子好不容易考上状元,这棒打状元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没的败坏他的名声,黎江平这才按下了教训儿子的心思。
反正,官场总会教大儿子做人的,须知道当年他也这般骄傲,可现实呢,差点儿被贬去南方回不来,大儿子这般跌一跤,其实还算是轻的。
哎,那时候他可没有四品带刀侍卫和大将军出头捞他。
如此一想,黎爹心里还觉得酸溜溜的。
他正欲开口开导两句,便又听得儿子开口:“爹,我当初说要入仕,其实多多少少受了开封府的影响,心里也存了想办些实事的念想,可打从入仕开始,我便有些忘了初心。”
这才是黎望最恼的点,他并不求名,也不求利,所以入了官场,看到汲汲营营的同僚们,难免心生傲慢,又觉得与入仕前没什么不同,所以依旧过得相当散漫。
须知在能力没有达到足够高前,又过于“木秀于林”,这才被人这般针对。
索性,现在改正,还不是太晚的时候。
可是官场真的太卷了,黎望心里吊着一张苦瓜脸,作为拒绝官场内卷第一人,现在被迫加入内卷行列,他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爹,我想好了,我要外放。”
黎江平一听,当即笑了起来:“如此,也好,你还年轻,避避风头、沉淀一下自己也好,等你回京,就快些站稳脚跟,你爹我就能早些致仕回乡,带你娘游山玩水去了。”
……老头子心里打算得还挺美的。
“那爹恐怕是要失望了,我这才刚入官场,就摔得这么惨,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您和娘恐怕要去琼州看儿子了。”
……好家伙,居然觉得合情合理呢,要不,还是期待小儿子接班吧。
正在蜀中备考秀才的黎晴猛打喷嚏:是谁在想我?!不会是二哥吧?那还是不要了,被二哥惦记上,多半没什么好事。
不过说要外放,却也不是立时立刻就能外放的,翰林院须得呆满一年,才可以去吏部排队外放。于是黎望在家养病的功夫,还是忍不住和曾南和里应外合,给算计自己的人挖了个连环坑。
没错,他就是如此记仇的人,敢坑他?就得做好被他坑得更惨的打算。
黎江平:……算了,就大儿子这勇锐毒舌,还是期待下宽厚良善的小儿子入仕吧。
这脾性,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下次却还敢的意思,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黎江平也并没有叫大儿子磨平棱角去迎合官场的意思。
反正,至少入仕了,刑不上大夫,这破儿子除非捅破天去,大不了就是贬谪,总归是丢不了性命就是了。
唔,希望官家的心脏坚强些吧。
黎江平这般朴素的愿望,自然无法言之于口,但巽羽楼食客们想要新菜的心,却明明白白写在了催菜词里。
往常,都是催妆诗啊咏春词之类,这硬生生搞出一派词牌来,巽羽楼也是头一个了。
但大家也明白,这会儿不年不节的,按照巽羽楼东家那脾性,恐怕是不会出新菜的。
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期望越低,反响越大。
却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日,巽羽楼居然宣布要上新菜了,且不止是新菜,而且还是不会下架的鸡肉菜。
天呢,巽羽楼东家的良心终于长出来了吗?大家忽然有种苦守寒窑一朝得道的感觉。
唔,其实这么说也没错,黎某人养病这段时间,难得清醒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然后心情不大好的他,就跑厨房做吃的调解心情了。
本着新菜不能白做的原则,心情平复完的黎某人就叫来南星,将这道“炉烤盐焗鸡”挂上了菜牌。
巽羽楼以巽羽为名,自然是主打鸡肉菜的,黄焖烧鸡、虎皮烧鸡和汽锅鸡都各有特色,但若论吃仔鸡之鲜嫩,却还得是盐焗鸡最能突出本味。
仔鸡并不大,所需盐焗炉烤的时间,也无需太长,掌握好炉子的火候,便能吃到最鲜咸肉嫩的鸡味。
“这鸡肉,竟与鱼肉一般嫩,还以为会很咸呢,饭都备好了,却更合适配酒吃,还是老许你会吃啊。”
老许笑着道:“哎,这厨子做的已这般美味,也不知我这辈子,能否吃到东家做的炉烤盐焗鸡啊?”
大家就笑笑,毕竟懂行的,都知道巽羽楼东家入仕做了官,恐怕是不会再放下身段做菜给食客吃的。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梦想总该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什么?今日有签王活动?抽中了即送东家亲手烤制盐焗鸡一只?”
“南掌柜,我年纪小,你可不要骗我!”
“竟是真的?小二,快拿签筒来!现在晏四公子不在京城,签王绝对是我的!”
“你走开,冲啊,兄弟们!签王必是咱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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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的话,明天应该是最后一个番外·后世篇,敬请期待。【某只不愿被大家看到翻车的汪汪正在试图转移话题.jpg】
第329章 番外⑧
某乎有个常年占据话题热搜榜的话题,叫做——
如何看待仁宗朝变法三杰?
下面回帖足有9999+,一进去就会看到置顶大哥的精辟回答:谢邀,穿越同行跑宋朝大展身手,叫诸位看客见笑了。
然何谓变法三杰?指的便是王安石、黎望和晏崇让三人。
仁宗朝是宋朝历史上延续最长的朝代,换句话说,仁宗是个长寿的皇帝,在他治下,涌现出了无数的名臣豪杰,诗词也是百花绚烂,堪称真正的繁盛大宋。
且在仁宗统治后期,完成了父辈的夙愿——收复燕云十六州。
大宋王朝在此刻,真正达到了巅峰实力,丝毫不比前朝时那万国来朝来得弱,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绕不过变法三杰的努力。
须知大宋这个朝代,来得算不上多光明磊落,故而□□“杯酒释兵权”,如此渐渐演变成了文官集团的冗官冗政,明明这个职位只需要一个官员,却有四个官员占着位,真正有能力的人被排挤,而只会上下钻营的,却因为会交际频频升官。
按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当官的还是太闲了。
仁宗当年早有心变法改革,但无奈朝中大臣多是保守派,虽也有包公这般铁面无私的朝臣,但若论变法,还需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想来当时仁宗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谁叫天降紫微星呢。
彼时,欧阳修举荐王安石入户部任职,黎望又刚从江南做知州回来,恰逢晏公致仕,其子晏崇让升任刑部侍郎,三人齐齐入六部主事,按现在的说话,是这三人志趣相投、想法超前一致,遂齐心协力,开启了仁宗朝的第一次变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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