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当真俊秀,今日这般,怕是要叫那些个夫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黎母将儿子打扮一新,又将环佩戴上,这才满意地开口,“如此,便可出发了。”
黎望:……这就是他不喜欢出门参加聚会的原因了,太繁琐了。
上了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这时候,还未到下马车的地点,宫人会一一检查梅花宴的请帖,等到了下车的地方,会有宫人引各命妇去梅花园赴宴。
一般来说,大臣女眷都是提前到场,也有寒暄叙旧的,女儿家可以陪在母亲身边,但像是黎望这般的男子,就得去旁边的园子了。
不过这园子并不是封闭的,抬眼望去,依稀能看见隔壁梅园里的云鬓钗摇。
黎望在国子监时,人缘甚好,他为人虽然不热络,但却并不盛气凌人,加上才貌双全,家世显赫,多的是人想要同他攀关系。
这一入园,便有人过来跟他说话,言之他不在国子监的这段时间,他们都颇为想他。又说他今日容光焕发,当真是谪仙之姿。
怎么说呢,宋朝人夸人的彩虹屁,当真是极好听的。
狄青臭着一张脸进来,便看到黎兄被一群人拥簇着侃侃而谈的模样,好家伙,是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游刃有余。
果然,读书人都拥有两副面孔啊。
狄青一出场,园子里的声音都小了一层,不过很快就有武将家的公子找他说话,倒也没落单。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人说话,顺便找曹王嫡孙赵如的身影。
曹王爷如今年事已高,除了在礼部的虚职之外,已经是完全颐养天年的状态。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如果去请封世子袭爵,以官家的仁厚,必是不会拒绝的。
可谁叫曹王世子为人荒唐呢,那可真是京中出了名的烂泥啊,庞昱跟他相比,那简直就是乖乖崽子了。也就是曹王没什么能耐,所以曹王世子在外才没什么名气。
但凡曹王有其他的儿子,这世子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坐。
如此,曹王自不想提前传位,甚至是想培育孙子辈成才,好能延续曹王府的传承。只曹王自己子嗣艰难,曹王世子虽然花名在外,却也很艰难,到了四十岁,这才诞下嫡孙赵如。
赵如今年只比黎望小一岁,本是早定了婚事的,奈何定亲的女子有丧期在身,等到快出丧期时,却染了风寒去世了,这才会来参加梅花宴。
相较于其父,赵如显然被教得恭俭温良许多,身上也没什么勋贵的坏毛病,狄青在一株雪梅旁边的茶桌上找到了他。
狄青见到人,便隐蔽地向黎兄递了个眼神,示意赵如所在。
黎望见此,冲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从人堆里抽身出来,找宫人要了个手炉暖着,这才去了赏梅那边。
宫中的梅花,品种多样,颜色各一,宫人也照看得仔细,可再怎么照看,梅花也不可能变成牡丹,汴京城栽梅花的地方又不少,黎望都看腻了,更何况是这些王孙贵族呢。
这些个人热热闹闹聚集在这里,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不论是多冷的天,想要开屏的孔雀,总是不顾艰难险阻的。
瞧瞧这一个个,为了显得身形更挺拔瘦削,穿得多单薄啊,黎望看着都替这些大兄弟们冷,如此一看,赵如这身打扮,倒还瞧着和暖些。
黎望拢了拢外袍,这才在茶桌上坐下。
刚一坐下,便听得旁边的公子哥高谈阔论道:“这有何难!来人,笔墨伺候,咱们赵如兄可不怕你!”
……这火药味,还挺浓啊。
黎望饶有兴致地看两波勋贵吵嘴,说是吵嘴,其实就是不学无术的看上进的勋贵不顺眼,于是两拨人打起了擂台,第一关比的就是诗和字。
一曲梅与雪,尽付书与墨。
这大冷天动刀子动枪自然不现实,况且那头还有狄将军在呢,小辈们自不敢班门弄斧,但耍耍嘴皮子弄弄笔墨总是可以的。
再说了,这要是一鸣惊人,还能叫贵人听到,岂不是更好。
于是本来准备搭腔刺探消息的黎某人,一下就变成了饶有兴致的吃瓜群众,哎,如果有一碟香瓜子就好了。
正是这时,黎望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碟香瓜子。
他一抬头,却见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幼子丁继武,当初天下第一庄的案子,此人就有出现。后来因为过于熊,被丁尚书发配去了大兴书院,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黎大哥,要不要吃?”
与上次见面相比,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了些,黎望伸手接过,懒懒道:“几时回来的,晏四都没同我说?”
丁继武坐下,当即发起了牢骚:“昨日回来的,今日就被母亲拖来参加这劳什子的梅花宴了,真是有必要催这么紧吗?”他还没玩够呢,再说黎大哥不也还没成家呢,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急的?
黎望笑笑,自不会附和,倒是想起来一桩事:“问你个事,你认得他吗?”
丁继武顺着黎大哥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是书院夫子最喜欢的赵如,当即道:“他啊,当然认得,书院夫子心尖上的好学生赵如嘛,对了,黎大哥你如果要参加下一届科举的话,或许会跟他碰上。”
“他不是曹王嫡孙吗?按理来讲,年纪到了蒙荫就是了,居然也要下场科举?”再说曹王辈分高又面子大,曹王世子又烂泥扶不上墙,赵如若要入仕,以官家的仁厚,官位必定不差。
这上进心,可比他强多了。
“谁说不是呢,若我是他,早就舒舒服服享受人生,等年纪到了直接入官场,不快乐吗?”丁继武赞同地猛点头。
黎望觑了人一眼,直接道:“你爹,没少打你吧?”
丁继武:……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呢,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喝好声,细听之下,才知道是赵如一笔写就风流诗韵,赢得满堂彩。
“黎大哥,你不去吗?我听晏四哥说你读书远胜于他,怎么不出出风头吗?”要是他,早就上前抢笔了,哪能在这里磕香瓜子啊,还不是因为肚子里墨水不够嘛。
“你晏四哥骗你的,他都是一甲之才了,若我还远胜于他,我不应该早就金榜题名了吗?你听得他瞎说。”
唬住一个姓丁的小朋友,黎望站起来拍拍衣袖,这才拢着袖子去瞧赵如的笔墨,怎么说呢,确实很厉害啊,诗的意境也到了,虽然不能称之为惊艳,但放在当下,绝对是再应景不过了。
于是,他也像是其他人一般,向赵如送去了称赞,却未料想,赵如居然认得他。
“我知道你,黎家大郎黎知常,夫子经常提起,国子监有一麒麟子,天赋极高,聪慧过人,无奈身体孱弱,说的可是你?”
方才瞧着温良模样,出口居然一股top癌的口气,黎望忽然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身体孱弱说不上,但比之赵公子这般英武,自是比不上的。”有您这闲工夫,多写两句诗多好,管他的闲事?实没必要。
这段时间,黎望的身体好了不少,至少面色不再惨白,只是这会儿天凉,显得他一身的脆弱感。
赵如是个很要强的人,他父亲不中用,祖父从小就告诉他要上进,打从启蒙读书开始,他就要做读得最好的人,至少同辈里,他一定要做翘楚。
本来他一直是,直到黎知常的出现,让他的地位受到了影响。
赵如自然知道,这人比他长一岁,功课也做得惫懒,甚至都不是国子监的甲一,但偶有一次,他读过此人的文章,那时他就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再着人细细打听过此人,他的危机感就更重了。
身体虚弱,却能在舞象之年考中秀才,可见天赋奇高。如今得叶国手调理身体,他日科举下场,必然是一大敌。
再加上黎家在读书人中的地位,若是才华平齐,恐怕是对方更占优势。
想到这里,赵如便忍不住想探一探对方的底:“今日残雪赏梅,齐聚一堂,黎公子不提笔书两三行吗?”
黎望微微挑眉看了一眼赵如,随后苦恼道:“小生也想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冬日寒凉,提笔书写,手都没什么劲,若是勉强写,也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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