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几乎支撑不住身形,无神论者朝祂伸出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祂释放技能。
但是没有。
无神论者伸出手——只是为了将摇摇欲坠的异端抱在怀里,他那么小心地拥着那只异端,就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他完全无视了紧紧将他缠住的傀儡丝,甚至没有用技能驱逐它们。
出乎意料的发展瞬间让各个家族的领头人们炸了锅,他们尖声质问他:“无神论者,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神论者,你是要背叛人类吗?”
“你在干什么啊!快杀了祂,你想看到我们全死在这里吗?”
无神论者充耳不闻,席地坐下,动作温柔地让异端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侧过脸,用脸颊抵着异端破裂的额头,抬起琉璃眼瞳,不带感情地看向急切质问的人类,终于开口回答。
“是的,我想看到。”
众人一惊:“什……”
“可以请你们安静一点吗?”封霁寒环抱着他的异端,没有表情地说:“他要睡了。”
“无神论者疯了!”领头人咬牙道:“连他一起攻击!不攻击,我们今晚都要死在这里!”
各种技能不要钱似的朝他们砸了过去,封霁寒的后背展开一对黑白羽翼,彻彻底底地拢住了自己和怀里的异端。
一切纷争都被排除在外,由羽翼制造的一方小天地里,只剩下了他们。
封霁寒抚摸着岑浔的侧脸,问他:“痛吗?”
岑浔迟缓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里涌上了血色,遮挡住了琥珀色的眼瞳:“不痛。”
“你不该来的,”岑浔深吸一口气,勉强用声带挤出一句话:“不怕……我连你一起吃掉吗?”
“不怕。”
封霁寒弯起眼睛,蹭了蹭岑浔的侧脸:“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越来越多的血肉从岑浔身上剥离,岑浔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将什么东西放进了封霁寒的手心。
封霁寒怔了一下,摊开手心,看到了一对婚戒,一黑一银,黑戒已经断裂,银戒身上残留着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
“那个回答……就留到我觉醒后……再对你说。”岑浔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气息越来越微弱。
封霁寒的声音也跟着放低了,在他耳边问:“什么话?”
岑浔张了张口,勉力发出一道气音。
“爱……”
封霁寒终于恍然,岑浔说的,竟然是那句关于“我爱你”的回答。
岑浔究竟爱不爱封霁寒,究竟会不会在失忆后继续爱封霁寒?
岑浔不想在失忆时给封霁寒一个无法保证的回答,所以他说,要等到他觉醒后才能回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醒来后不再爱我,那么,我连从你口中听闻爱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封霁寒低下头,靠在了岑浔支离破碎的心口。
他静静听着那道逐渐微弱的心跳声——直至它在岑浔的胸膛里永远停下。
那个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期延长。
无数傀儡丝破体而出,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它们吞没了由羽翼包裹成的茧,吞没了祭台,吞没了慌乱奔逃的所有人类。
在封霁寒仅剩的意识中,惊恐的求救声和尖叫声逐渐远去,整个世界至此陷入了死寂。
……
……
不知过了多久,全然黑暗的无声世界再次被各种色彩填充,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惊醒了封霁寒不甚清醒的意识。
他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天空黑沉沉的,地点似乎是在山林,无数武.装人员荷.枪.实.弹,面色严峻地望向他的方向,脸上写满严峻。
封霁寒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知道了原因,原来他们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一个少年模样的诡怪。
少年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好看得近乎妖异,黑色长发垂落在腰间,他的身上是一件黄色的长袍,露出苍白细瘦的脖颈,看上去十分无害。
他转动眼瞳,观察着这些警惕的人类,那双眼睛静谧幽深,里面只有纯然的好奇。
……是岑浔。
但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岑浔。
封霁寒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正在思索时,那些武装人员已经举起了枪,朝着岑浔疯狂开火。
好吵。
一阵思绪涌入封霁寒的脑海,封霁寒倏然看向岑浔,却见他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傀儡丝瞬发而出,挡住子弹的同时,刺中了在场的所有人类。
终于不吵了。
岑浔心想。
他朝被傀儡丝控制住的人类走去,歪着头翻看着这些人类的记忆,很快,他学习到了一定的“知识”,开始学着用人类的方式发声。
他张了张口,最初只能发出一些含义不明的喉音,但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他就已经开始熟练起来。
终于,他说出了学习到的第一个人类词汇。
“食物。”岑浔口中发出艰涩的声音:“更多……食物。”
电光火石间,封霁寒终于搞懂了一切。
这里……应该是岑浔的记忆世界。
或许是因为岑浔觉醒时,自己将他抱在了怀里,所以岑浔的记忆莫名其妙地跟他实现了共享。
“……”封霁寒看着岑浔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扒了一个人类的武装制服,换掉了身上的黄袍。
显然,在人类们的记忆中,岑浔已经敏锐地发现人类对诡怪的打压。
在评判过自身实力与人类的差距后,岑浔明智地选择伪装成人类,先进入城市里低调狩猎。
封霁寒跟随岑浔的视角,旁观了这位反派BOSS大佬的崛起之路。
在那时的岑浔眼中,人类只是一种会反抗的食物,他一边狩猎,一边透过人类的记忆继续学习更多知识,从而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越是探寻,他就越了解人性,越喜欢玩弄人性。
他喜欢品尝那些负面的阴暗情绪,喜欢看到人类从美梦中醒来后极致绝望,喜欢体验将猎物一步步逼至绝路的绝对掌控感。
人类不是岑浔的对手,很快就在内忧外患中节节败退。
岑浔占据了几个城市,将它们变成了一座座噩梦之城,他近乎贪婪地汲取从噩梦中诞生的负面情绪,以此充盈自己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岑浔听闻,人类的研究院制造出了一个专门对付他的“秘密武器”。
无聊了许久的岑浔,久违地被激起了好奇心,他操控了一个研究员,进入了研究院。
在研究院里,岑浔透过研究员的眼睛,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秘密武器”。
啊……竟然只是一只小鸟?
透过玻璃,岑浔看着那只黑白小鸟跃上枝头,巴掌般的大小,灵巧地蹦来蹦去,还时不时地发出细嫩的叫声,不由觉得有趣。
就这么个小东西,能打败他?
那只小鸟很快发现了玻璃外的他,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动作,歪头看向他。
岑浔操控研究员打开玻璃窗,将手探进去,那只小鸟就飞到了他的手上,岑浔因此摸到了它的羽毛,柔软而温热,手感还不错。
但下一秒,岑浔就恶意地伸手一揪,揪了一根黑中带白的小羽毛下来。
鸟痛叫一声,立即飞走了。
岑浔收起羽毛,摸了粒鸟粮喊它,它犹犹豫豫的,还是飞回了岑浔的手上。
岑浔很确定,只要他收紧手指,一下子就能把这个小东西捏死。
捏死还是不捏死呢?
岑浔不相信这小玩意能在未来打败他,可就是那么恰好,他最近太无聊了。
没有敌手的生活令岑浔感到枯燥乏味,碾压人类有什么乐趣?岑浔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最终还是没有捏死这只小鸟。
看到这一幕,在岑浔手里侥幸逃过一死的小鸟本鸟:“……”
封霁寒脑袋一炸,心想,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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