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提亚微笑道,“阿波罗确实只是个小孩,即使他已经获得魔法,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熟练运用,他对我没什么威胁。”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
“深秋,去杀掉派利文。”
“你说什么!”瓦丽娅本能地挣扎。
身上的藤蔓缠得更紧了。人类的力气终究比不过精灵。
深秋点点头。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原地闭上眼,应该是在使用身心分离进行搜索。
五秒后,深秋睁开眼,像风一样原地消失了。
在瓦丽娅说话之前,提亚再次抢先:“你不要骂我呀,我不是故意气你。我本来就打算解决掉派利文,这样能减少一点风险。派利文和人类不同,我不能放任他到处乱跑。对人类可以仁慈,对他就没必要了。”
“仁慈?”瓦丽娅嗤笑一声。
提亚绕过茶几,坐在了沙发上,还拿起靠垫看了看上面的图案。
她的动作轻松惬意,就像在熟人家做客一样。
沉默片刻后,提亚说:“我确实已经很仁慈了。否则,我没必要让精灵看守村子里的人,没必要让深秋做个假的自己放在那威慑他们。这难道不麻烦吗?你也知道,今天留在村子里的人都很弱小,我一回来就直接杀光他们多好呀?反正我的精灵做得到。”
瓦丽娅说:“噢,所以你仁慈地挟持了他们。然后呢,然后你要做什么?据我所知,一个人只能进行一次易物仪式,即使第二次再进来,也不会获得任何东西。”
提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瓦丽娅被蕨花的藤蔓绑着,无法自己移动。
蕨花看懂了提亚的意思,带着瓦丽娅一起坐在了提亚身边,还在沙发上故意颠了两下。
提亚说:“瓦丽娅,其实你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不是吗?”
瓦丽娅瞟她一眼,没说话。
提亚指了指正前方。
那个盖着小毯子的提篮就放在茶几上。
“正因为你猜到了我想做的事……”提亚说,“所以,在开枪的时候,你瞄准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孩子。”
瓦丽娅也看着那提篮。
里面确实躺着个小小的婴儿。
不知道性别,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提亚的孩子。
今天早些时候,拉冬公司的几辆车开进树篱村,瓦丽娅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提亚。
瓦丽娅留意到了篮子,但那时她不知道里面是婴儿,还以为是提亚带的什么施法材料。
后来瓦丽娅留意到,虽然提亚仍然穿着宽松的衣服,但她的姿态比从前轻盈了很多。
现在一月份了。算起来,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瓦丽娅一直藏在远处观察,终于,她看到那个篮子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她立刻明白那是什么了。
提亚说:“如果你瞄准我的后背中心,也许就打中我了。毕竟我目标比较大嘛。就算深秋推了我一把,我的肩膀、腰、胳膊也有可能中弹,我仍然可能死于失血。就算我没有死,恐怕也没力气进入精灵圈了。”
提亚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表情玩味地说:“结果,你竟然瞄准婴儿?你拿的是父亲的枪,当时他在家吗?还是已经逃走了?你是当面问他要枪的吗?你怎么和他说的?‘我要去杀厄俄斯’,还是‘我去杀厄俄斯的孩子’?”
瓦丽娅没有回答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她朝篮子抬了抬下巴:“他叫什么名字?”
提亚说:“没取名字。没那个必要。”
瓦丽娅静静地看着篮子。
里面的小东西大多数时间很平静,偶尔能看到毯子轻微动一下,或发出极为微弱的声音……还不如小奶猫有精神。
对人类来说,婴孩和母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单独个体。
但对精灵来说不是这样的。
精灵生母对亲生子有着绝对的控制力。生母要杀孩子易如反掌,而孩子想弑亲则几乎不可能。
即使是虚假的亲子关系,亲子间也会出现某种牢固的纽带。比如贝洛和尤里,他们签了收养契约之后,贝洛的血液武器就不会伤到尤里。
因为在精灵的生命规则中,母亲与子嗣被视为一体。
提亚的易物魔法很特殊:精灵吃下她的血或肉,就会将她视为生母,对她完全服从。
只要提亚给出诱惑,精灵就几乎无法抗拒。
吃得越多,服从程度就越深。哪怕只是喝下一点血,也足够提亚指使精灵去为她战斗了……
那么,如果是提亚生下的婴儿呢?
在精灵的规则里,这个婴儿必然被视为提亚的一部分。
如果哪个精灵吃下了提亚的孩子……
“你并不是要做交易,”瓦丽娅仍然盯着那篮子,声音微微颤抖,“你想让知晓者……吃掉你的孩子……”
提亚说:“不用表现得这么震惊。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所以你想杀了它,好让我没东西可送。”
“你怎么知道……也许,也许知晓者根本不会去吃……”
“不,她会吃的。这不是主观猜测,而是经过很多观察和研究后做出的合理推断。”
提亚说着,稍微抬了抬脚,就像小时候坐在高处晃荡腿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穿很长很宽松的衣服吗?即使没怀孕之前也是,在夏天也是,天再热我也不会穿得太清凉,永远是长裤或长裙,要穿小腿袜,不穿凉鞋,要长袖衬衫,领子也要系起来。”
瓦丽娅低头不语。她当然知道。
十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提亚使用易物魔法,她吓得呕吐,还连续好几天做噩梦。
提亚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我已经很了解自己的魔法了。什么样的精灵,大概吃多少,我们的关系能牢固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可以总结出规律的。虽然知晓者不等同于精灵,但它们也是适应了精灵位面的生命体,其灵魂遵循那边的规则。我运气很好,碰巧认识了希锡,而希锡的魔法来自另一位知晓者。我们为它提供制作新身体的素材,而它可以为我提供很多关于精灵的深入知识,也能解答我的疑问……总之,我可以确定,知晓者更接近精灵。我的易物魔法对其有效。”
“你想控制知晓者……就像控制蕨花和深秋一样?”瓦丽娅轻轻摇着头,“不会这么简单的吧。知晓者比精灵难理解多了,不可能完全受你摆布。”
提亚笑道:“我没想‘摆布’她。只是想让她帮个忙,只是很简单的事。”
“是什么……”
“你拭目以待就好。”
提亚忽然压低声音,“你听,听见了吗?”
瓦丽娅被这话吓了一跳。她暂时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响动。
蕨花又举起小手:“妈妈!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去看看。”提亚简短地命令道。
瓦丽娅还以为蕨花要离开,那她岂不是恢复自由了?
当然,并没有这种好事。
蕨花仍然用枝条缠着她,另一部分枝条顺着地板和墙壁快速延展,爬向起居室连着的走廊。
转角后面有个房间,门开了一半,下方的门缝里夹着一只手套。
应该是有人轻轻开门出去,怕门板自动弹回来发出声响,于是把手套塞在这里。
蕨花的枝条攀援到房间各处,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原路撤了回来。
收回枝条后,蕨花对提亚讲述了看到的情况,还把那只手套拿了出来。
提亚了然地点点头:“哦,是阿波罗。毕竟派利文不需要戴手套保暖。看来阿波罗在附近躲了很久,这会儿跑掉了。”
蕨花说:“妈妈,我……能不能吃掉你妹妹的脚?”
它从叶子间探出脑袋,脖子伸长,盯着瓦丽娅的腿。
瓦丽娅没有吭声。
提亚问:“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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