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扳过他的脑袋,让他看远处的零星路人。
经过污染潮的侵袭,这座外城的人口起码减少了一半,路人都行色匆匆,两个人的举止并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们怎么了?”温故微微偏头,脸还是埋在他厚实的外套里。
“他们,R城的大部分人,他们都戴了颈环,还有傅澄澄,难道他们都被当成狗了?”
温故用力摇头:“我不是他们,我本来就不该在这里!宋海司,你放我回污染区吧,好不好?”
宋海司猛地把他重新搂入怀里,像是在保护某样意外得到的珍宝,也不管温故被他勒得喘不上气。
他红着着眼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放!”
“宋海司,你这个自私鬼!”
“对,我就是自私,从来都这么自私!”
“戴上颈环,我就再也帮不到你了,跟普通人类没区别,留在这也没用……”
“别啰嗦!”宋海司按住他的后脑,把他强硬地按在自己肩膀上,不让他开口,“普通人又怎么样?巡查处都是普通人,我没答应你辞职,你就不准走。”
温故愣愣地仰头看着他,不确定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态度虽然一如既然地强硬,但脸色格外憔悴,眼神格外柔软。
他是在同情自己吗?
可是,他真的再也不想在这个让他万分伤心的地方待下去了。
他盯着宋海司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宋海司冷灰色的眼眸覆盖着一层纱幕,纱幕后,彷徨不定的光芒闪动着。
就在温故鼓足勇气开口拒绝他之前,他终于说:“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决定不惜任何代价让你加入巡查处吗?”
温故摇摇头:“不知道。”
而且也没表现出想知道,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看得宋海司十分抑郁。
他轻轻摩挲着他的颈环,刚想继续想法挽留他,突然,远处跑过来一个人。
他头发花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嘴里一直大喊大叫着难以分辨的话。
身后,一群穿着治安处制服的人玩了命地追。
在他接近他们时,宋海司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他扔去。
那个人“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治安处的人一拥而上,顺利把人给按住了。
他似乎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摔倒,也不甚在意,只是靠本能拼命挣扎。
由于距离很近,这回连温故都在他嘴里听懂了几个连不成句子、也不知道具体含义的词。
地心岩层、钛合金、森林耕地、诺亚方舟、蛋白质、人造阳光、地热发电……
宋海司整个人短暂地卡顿了几秒,一直紧紧搂着温故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突如其来的抓捕行动让路人们纷纷投来目光,见被按倒的只是个疯子,这才纷纷放下悬起的心,也没再给过多关注。
治安处带队的人看到宋海司,忙不迭跑过来跟他打招呼,还暗戳戳瞥了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温故和他脖子上的颈环。
温故想要竖起领子,但他的制服衬衫早就破破烂烂,根本竖不起来,宋海司就脱下自己的长外套披在他肩膀上,又帮他拉紧,挡住颈环。
察觉到自己失态,治安员敬了个礼:“总巡查,感谢您出手帮我们抓到这个疯子。”
“疯子?”宋海司回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不认为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对,有人投诉他在楼顶大喊大叫,我们追了半天,他跑的可真快。”
宋海司考虑了一下,问:“要带他回治安处?”
“是的!”
“一起。”
“啊?您这是……”治安员很惊讶,巡查处跟军方合作较多,跟治安处基本搭不上边。
“要问他点事,有问题?”
“不不不,没问题!”治安员赶紧摆手。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他们R城的治安官平时想见宋总巡查官可能都不够段位,他哪敢有问题?
不过,也不知道总巡查官跟这个疯子有什么关系。
疯子被反绑着双手,人被从地上拉起来,沾了满身的灰,嘴里一直“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治安员们就要把他拉上车,当然,在那之前,他们先请宋总巡查官上车。
“总巡查,我们只开了一辆车,委屈您跟犯人坐一辆。”治安员恭恭敬敬。
“嗯。”宋海司微微颔首,抓住温故的胳膊,“走。”
温故挣回自己的胳膊,双手不自在地交叠在一起:“我,我就不去了。”
指缝间残留着褐色的斑块,那是几天前的血,至今还在。
“也好,你联络阮圆婷来接你,直接去医院处理伤口。”又想到温故的通讯器肯定被收走了,“我联络。”
联系好阮圆婷,宋海司跟着治安处的车走了,那个疯子直到上车还在嘀嘀咕咕,看起来没任何攻击性。
温故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明明他是无害的,却要被戴上手铐,或许还会被治安处关上个几天。
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
他难过地耷拉着肩膀,拉紧外套走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阮圆婷到这边需要二十分钟,他就缩在台阶上,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摸自己的颈环。
人类的科技好厉害,不但有各种杀伤性武器,还有这种专门针对污染物的限制工具,他们那点聪明可能都用在对付污染物上了!
哼,讨厌!
他的腕表和通讯器都被收走了,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开始无聊地用脚踢台阶上的碎石头,看着它们一阶一阶地顺着楼梯滚下去。
如果滚落到路上的那几块能绊倒什么人,温故希望那个人是陆兹。
可他没能如愿。
被石头绊倒的不是陆兹,而是一个大夏天戴着毛线帽的怪人。
他走的太急,摔的也特别狠,好像是摔蒙了,滑倒之后仰面朝天在地上躺了半天,也因此,温故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白时煜?”
他稍微愣了愣,赶忙跑下去扶他。
白时煜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温故,脸上浮现一丝古怪,像是尴尬,又像是厌恶。
“你没事吧?”温故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掸了掸背上的灰。
白时煜不买账,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哎?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温故追上去。
他还想问白时棠怎么样了,可却问不出口。
毕竟,因为他不肯帮忙,白时棠很可能已经死了……
白时煜脚步没停,不耐烦地说:“走开,我赶时间。”
“你要去哪?”温故拉他的胳膊。
“别烦我!”白时煜猛地甩开他,一转头,却看到温故被他这一下挥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这太不科学了,对方可是很厉害的污染物,一个人能扛起两个大粥桶。
白时煜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突然,目光停在他敞开的衣领间,看到了里面露出的颈环一角。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朝他走了好几步,直到看清他宽大衣领里的全貌。
肩头上的大量血迹,耳根后绽开的皮肉,崭新的颈环。
“你这是……”白时煜狐疑地看着他。
“我犯了点错。”
白时煜忽然冷笑:“我早说过宋海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一直贴他,报应!”
“……我没有贴他啊?”
“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两天的粥是给谁带的!”
猝不及防的,白时煜一把薅起他的衣领,在宋海司那笔挺的外套领子上抓出几个深深的褶皱。
“这下,他不要你了?”白时煜狞笑,“那就跟我走吧,我要你,你会是个很好的礼物!”
温故惊恐地摇摇头,白时煜的眼神好凶,就好像……
就好像那晚在巷子里,他大声喊出“宋海司,去死吧”那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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