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骄傲:“洗啦!”
宋海司:“……”
他看温故一步步挪着,把满满一碗汤放到桌上,然后连蹦带跳地摸自己的耳垂,让手指赶快降温。
应该是烫到了。
“吃点东西再去吧,都做好了。”温故说着去推开窗,房子里立刻充满了雨后的清新空气。
不差这点时间。
宋海司坐下,看着碗里颜色奇怪的汤,问:“你不吃?”
“嗯……你先吃,我还不饿!”
他只有两个完好的小土豆,汤量有限,他想让宋海司先填饱肚子。
宋海司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而温故就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
他吃的并不慢,却看起来高贵又斯文,跟张尧那家伙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温故觉得自己可能一直都选错了标尺,暗自决定未来要以宋海司为模仿对象,把张尧那个粗鲁家伙从脑子里摘出去,丢进记忆的垃圾桶。
稍稍愣神的工夫,宋海司面前的汤碗就见了底,他把勺子放进去,示意自己吃饱了。
温故以为他会着急离开,没想到他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没完!
【中午十二点叫醒我,到时候我要听你的解释。】
这是宋海司刚刚睡前放的话,他给忘脑后了!
果然,就听宋海司问:“说吧,为什么打架?”
说打架是给他留余地了,其实是单方面的殴打。
他自知理亏,吞吞吐吐:“我……嗯……瞿盛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我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宋海司双手抱胸,表情带着罕见的慵懒,“这才公平。”
公平才怪!
温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委屈辩解:“是他们先要打我的,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一点难听的话就受不了?”宋海司扯动嘴角,“说你什么了?”
温故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对你感恩戴德。”
宋海司眯起眼睛:“嗯,很难听,而且完全是造谣。”
“……”温故愣了几秒,缓缓抬起眼睛,“?”
“还有吗?”宋海司问。
“没了。”
“就这点事,至于这么冲动?”
“……嗯,对不起。”
温故不想把实话说出来,他已经跟瞿盛统一过战线,绝不对宋海司透露半句跟他有关的,他怕他知道别人在背后那样议论他,会气死。
宋海司扬了扬眉毛:“没人说过宋海司是因为对同类不忍心,才把你带出污染区的?”
温故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惊呼。
“瞿盛说的。”宋海司好笑地看着他,“但他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冲过去找那两个人的麻烦,那两个人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解释一下。”
呼!原来是瞿盛叛变了,他还以为宋海司无所不知呢!
看到他一脸的不情愿,宋海司说:“我认为是瞿盛错过了什么,这关系到他们的定罪,而且,如果你有正当理由的话,可以免去惩罚。”
温故专注地看着地面,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让他听到,还是不想让他听到。
他听得模模糊糊,但最后一句他听清了。
“他们说,你父亲在野外被感染,在家里发疯,把你也感染了。”
“你们两个都是污染物。”
修长的手指攥成拳头,宋海司轻轻吐出一口气,换了个坐姿。
“了解了。”他停顿片刻,平淡地说,“谢谢。”
温故就笑了,带着几分质朴的腼腆,随即又变得难过:“他们为什么这样说你?你明明是在帮他们。”
宋海司问:“你在污染区见过失去理智的人类吧?完全没法自控的那种。”
温故点点头:“见过。”
宋海司:“可怕吗?”
“还好。”温故想了想,“但跟正常人类比,很可怕。”
“这就是问题所在。”宋海司想象他害怕的样子,失败了,这小家伙除了笑眯眯就是木呆呆,确实想不出来,于是勾了勾嘴角,“他们对失去理智的被污染者的了解来源于道听途说,巡查处和军方会尽量避免让他们看到。”
温故:“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了。”
上次张尧是这样说的。
宋海司表情轻松地站起来,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吃完东西感觉衣服更紧了。
“你要走了?”温故也站起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你是生病了吗?为什么那么凉?”
“喝完热汤好多了,谢谢。”他在温故没察觉的情况下完美回避了问题。
“你手上的伤……是出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了吗?”
宋海司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又重新攥紧。
“没事。”
答案太过敷衍,这次温故总算看出来了,他也敷衍地“哦”了一声。
想不到宋海司却继续说:“跟污染物对抗会是持久战,温故,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期望,你跟我们同样是人类的一员,我们都应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希望我们都不会辜负为此献身的人。”
温故不知不觉站直了身体。
这是宋海司第一次跟他这么郑重其事说话,也是第一次直白地表达出他对他的期待,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仔细想了想,他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词:“献身?有谁死了吗?”
宋海司笑了一下。
今天有点莫名其妙,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理解能力相当于小朋友的污染物说这些。
“没谁。”想到小朋友,他警告,“那三个小孩的家长来巡查处投诉了好几次,说他们半夜做梦还会被吓醒大哭,你今后不许再随便亮藤蔓了。”
温故想,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污染区的污染物不喜欢他,他可以接受,可人类也不喜欢他,这让他很沮丧。
他耷拉下脑袋:“那我要去扫街吗?”
闻言,宋海司被他气得不轻,屈起食指在他脑壳上用力敲了一下:“想去就去。”
“哦!”温故抱住脑袋,痛到泪奔。
宋海司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走了,温故在窗边目送他离开,还冲车子挥了挥手。
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锅里的土豆鸡蛋汤都快凉透了,温故越来越习惯吃热的东西,就打开炉灶加热了一下,剩下的通通倒进碗里,足足有大半碗。
他捧起碗吹了吹,假装自己可以闻到香气,做出一个超级享受的表情,“咕咚”,渴了一大口。
又全吐了出来。
臭的?
臭的??
他疑惑地看了看桌上宋海司用过的碗,里面一滴都没剩下,于是又小心翼翼凑上去喝了一口,就好像那碗里的土豆随时会跳出来给他一拳似的。
臭的!!!
为什么宋海司吃的那么平静啊!
他在一碗臭汤和浪费物资罪之间选择了后者,碗里的汤一股脑被他倒进马桶冲掉,然后他瘫在马桶上怀疑人生。
终于,他得出一个结论,并同情起宋海司。
自己失去的只是嗅觉,他失的可是人类最最最重要的味觉啊!
好惨的一个人!
-
温故被拘押的这几天,农业基地的善后工作彻底完成,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岗位,仿若停滞的庞大主城重新运作起来。
他直接去城管所报到。
宋海司的原话是“想去就去”,他琢磨着,是不是他的潜台词是“不想去就不去”,但终究还是没敢尝试。
反正就三天嘛!
他主动领了根扫帚,拖拖拉拉地走向自己被分配到的地点,巧的是,这次正好是巡查处所在的那几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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