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反应很快地后退,没想到后面挤得满满都是人,根本躲不开。
宋海司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一挡,箱子不重,砸在他手臂上翻了个个儿,里面装的东西“哗啦”一下洒出来,飞的到处都是。
是一堆废纸,上面粘着石灰粉,箱子落地,两个人身上都遭了殃。
现在,温故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他欲哭无泪。
他的脑袋是重灾区,头发和脸上都是石灰,雪白雪白的,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宋海司。
“对不起,真对不起!”那个人慌慌张张的,笨拙地把箱子放在地上就要帮温顾拍打灰尘,被宋海司挡开了。
“没事。”他低沉地说。
面对周围人聚集过来的目光,他压低帽檐,拉起温故就走。
一路上,温故都在用袖子蹭脸上的灰,可是却好像怎么蹭都蹭不干净似的。
他们出了售卖场,到了没人的角落,宋海司帮他掸头上和身上的灰,又把他的新围巾摘下来,抖掉灰尘重新戴上,等全都干干净净了,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他仔细擦脸。
石灰被轻轻抹去,原本的皮肤颜色慢慢露出来,饱满的额头、鼻梁上小小的伤疤、粉嫩嫩的唇……
宋海司看着它们一点点恢复本来面目,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笑,最后帮他揩了下眼角。
被擦干净的温故仰头看他泛着柔光的灰色眼睛,也笑了起来。
宋海司笑开的时候很少,温故真想告诉他,他笑起来很好看。
他对着星星笑,星星好像就不那么亮了,他对着太阳笑,阳光好像就不那么耀眼了,他对着自己笑,自己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而且,非常想用力抱住他。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
他努力让自己摒弃掉不合时宜的念头:“走吧,我们继续去买东西!”
说着就要往售卖场走,却被宋海司一把拉了回来。
“不去了,回家。”
“啊?为什么?”
“过后让巡查处的后勤人员送过来也一样。”
“!”
温故突然想起来,作为总巡查官,宋海司是有这项特权的。
所以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吃灰吗?
他用诡异的目光看了他几秒,就被他强行拉走了。
-
今天是污染潮围困城市第五天,巡查处的工作不算紧张,除了必要的城内巡查,还分出一部分人到十区去帮忙安置难民。
温故也去了,戴着他的小熊围巾帮物资处分发生活物资,穿着巡查处制服的他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的。
外城的居民很少有人认识他,只当他是年轻的巡查员,都对他很友善。
发过几轮物资后,他们熟悉起来,对他的称呼也在逐渐转变。
由最初的“这位巡查员先生”,到“那个戴围巾的巡查员”,到“戴小熊围巾的”,最后干脆变成了简短的“小熊”。
温故特别喜欢听人叫他“小熊”,小熊是可可爱爱的动物,被污染的小熊也是。
他搬着大箱子走进负责的那块区域,立刻就有人喊:“小熊,过来一下好吗?”
温故就放下箱子,颠儿颠儿地跑进那个帐篷里,看到是一位驼背老爷爷在叫他。
他来这里帮忙三天了,这位老爷爷不是在睡觉,就是迷迷糊糊的,身上还一直散发出他不太喜欢的味道,这导致他两边的床都空着,没人愿意跟他挨着睡。
每次给他发物资,温故也是给他放在床头就火速离开,他怀疑他生了什么病,跟物资处负责人童跃反应,他就只是笑笑,让他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可今天,老爷爷居然是清醒的。
他无聊地摇晃着手里的玻璃瓶子,蓝色的眼睛充满遗憾地看着温故。
“您有什么事吗?”温故礼貌地问。
“小熊,能供应点酒吗?”老爷爷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是个温故没听过的词。
他小声问:“酒?那是什么?”
“小屁孩!是不是没成年,你们总巡查不让你喝酒?”老爷爷笑了,沟壑交错的脸上露出隐晦的表情,“就是,能让人忘却烦恼的东西!”
温故纠正:“我成年了!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现在就去问物资处的人。”
老爷爷夸奖:“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善良!
温故昂首挺胸出帐篷,被夸得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童跃今天不在,他就找了负责这边区域的人,对方愣了一会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些难民真是难搞!”他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酒?当我这里是酒吧吗?”
温故:“酒吧是什么?”
负责人:“……你去告诉他没有就行了。”
温故“哦”了一声,觉得那位老爷爷可能要失望了。
但似乎老爷爷并没有很失望。
他早有预料似的,“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四仰八叉栽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人生啊,没意义咯!”
温故挠头:“有酒才有意义吗?”
老爷爷转头看了看他:“对我来说是的。”
温故问:“为什么呢?好像很多人都不需要酒。”
“我的所有亲人都死了,我也被污染了。”老爷爷干脆把整个身体转过来,指了指背上的驼背,“知道这是什么吗?”
温故猜那是某种污染物特征,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是个恶心的驼峰!”他“啧啧”两声,摇头叹气,“人没了,生态也彻底完咯,连沙漠里的骆驼都开始满山跑了,我就是去捡点蘑菇而已,嗐!”
温故好奇:“城市里不是发放物资吗?为什么还要冒险出去搞吃的?”
“我出生在外城,我们外城人不是每天都能吃饱的。”老爷爷用不符合年龄的怨怼眼神看他,仿佛在跟他诉说过去遭遇到的不公平,“你这种在主城长大的温室小花不会懂的!”
温故没辩解,他在污染区时也经常饿肚子,一饿就是好几天,但不同的是,他那时有污染能量撑着,饿了也就是感觉有点难受而已,并不会难过得受不了。
现在就不行了,按张尧的话说:一顿不吃饿得慌。
老爷爷还在自怨自艾:“家人没了,我全靠喝酒才能睡个安稳觉,现在,我活着也没意义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喝酒才能睡安稳,还觉得他这几天总是在睡,似乎安稳的过了头,但一提到家人,他还是对他产生了同情。
他问:“城里的酒馆有酒对吗?”
他看到老爷爷眼睛一亮,疯狂点头:“你能帮我搞到吗?酒馆里有卖酒的,而且你成年了的话,他们肯定能卖给你!”
“我……”由于涉及到新鲜事物,温故有点犹豫,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点了头,“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之后,温故就在老爷爷“好人、善良”的夸赞中,飘飘然地换了班。
他在三号轨道列车的检票口出示了政府颁发的紧急时期通行证才被允许上车,顺便,还问了检票员在哪站下车才有酒馆。
-
今天是污染潮围困城市第五天,江叶辞试图从外部使用“天籁”干扰,但收效甚微。
据他说,这次的污染潮规模相当大,让他们自相残杀死掉一批,很快就会有下一批补上,他甚至怀疑污染区里所有的污染物都跑出来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他说的这个情况彻底断了泰川内部打算突围的企图,叶雷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并建议他们暂时撤离,以免被污染物盯上——就算他们有专门对付污染物的有效武器,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
陆兹把城门守得很好,虽说巡查处工作不忙,但宋海司作为巡查处的扛把子和泰川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却忙得焦头烂额。
休假两天过后,他就没再回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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