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酸的本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可能是亭子隐没在高树中,他们没看到人影,依旧说得很嚣张。
小白脸谢长明继续剥果子。
酸着酸着,也许是酸不出什么新花样了,两人又道:“再说,书院里不是有个神鸟吗?听闻厉害得很,血脉高贵,上达天意,怎么竟不敢参加折枝会?”
谢长明在听到“神鸟”两个字的时候,就借由递果子的动作打掉了盛流玉手上虚握的灵石。
灵石掉到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
盛流玉怔了怔,想弯腰去捡,又不小心撞了头,捂着脑袋道:“掉了。”
谢长明又结了个法印,将亭子围了起来,确定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他把盛流玉拉起来,轻声道:“我来捡。”
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打掉灵石不是个好法子,而且明明盛流玉听到的可能性很小。
外面的两人还在继续。
“看来那长明鸟也不过是徒有其表,我看过他一次,长得倒很漂亮,娇娇软软的,选神鸟不会是按照样貌吧!”
两人哈哈大笑。
谢长明捡起灵石,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没有立刻交到盛流玉的手上。
“即使是修闭口禅,为什么眼睛也要蒙上?”
“奇怪得很。不会是个残废吧?也许是个瞎子哑巴,所以才又不说话,又要蒙眼睛。”
“哈哈,陈兄,你说得对,书院里的人都受了蒙蔽,很该告诉大家。”
谢长明褪了一串不动木,打碎了那把摇摇欲碎的薄刃,碎裂的刀刃更加锋利,化成流光,朝那两人掠去。
第一片在两人身前旋转了一圈,割破了他们的嘴。
两声惨叫。
盛流玉有些紧张,连果子都不吃了。
他本来很习惯听不到声音、寂静的日子,可在谢长明身边是不同的,他永远都能听得到。
谢长明没有停下来,碎刃用的时候也许会有响动,没办法现在就把灵石还给他。
于是,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盛流玉的掌心写字。
他写道:“灵石丢得太远了,正在找。”
很痒,又有点酸。
盛流玉的手掌微微颤抖,却没有缩回去,也没有躲避。
他轻声道:“你别急。”
而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好痛!”
“陈兄,不会是有魔族偷袭吧?”
“可,可也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周围也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
盛流玉等了片刻:“找不到就算了。”
谢长明写道:“再等一等,会找到的。”
“这,这是有几分邪门。”
“嘶,不会是方才说的话得罪了谁吧……”
“神鸟是不是……”
两人不敢多言,终于抱头鼠窜地逃了。
谢长明找到灵石,递给了盛流玉,同时收回了手指。
盛流玉很小声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刚刚,像是很生气。”
谢长明问他:“有么?”
又添了一句:“可能是有一点,胳膊太短,捡不到灵石,很烦。”
盛流玉站起来,同谢长明比了比手臂,很认真道:“不短的。”
所以不要生气。
谢长明怔了怔。
小长明鸟任性的时候居多,但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他做这些没有缘由,也不会告诉他的事,可能只是觉得这个幼崽很可怜,不想让他再难过。
仅此而已。
接下来几日,依旧是漫长的复习时光。
刚结束完一门功课,今日院子里安静下来,阮流霞又请人喝酒,谢长明准备问魔界要回信,没有去。
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异兽录,没有在里面找到小秃毛。
即使他已经将这件事托付给了盛流玉,也没有一天停下在书里寻找谢小七的踪影。只是书太多,看得永远不够快,所以一直找不到。
谢长明又翻了一页书,门突然被推开,他抬头,是盛流玉。
他站起身:“进来。”
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盛流玉垂着脑袋,很丧气的模样,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
谢长明猜测:“是考得不好吗?”
盛流玉坐在椅子上,缓慢地摇了下头。
谢长明皱了皱眉,嗓音不自觉压低:“又和许先生吵架了?”
许上霖那么大个人了,怎么总是和幼崽不对付?果然是为老不尊。
盛流玉抿了抿唇,依旧摇头。
谢长明想不到了。
小长明鸟的世界很小,认识的人少,在意的事情少,能让他感觉到快乐的东西不多,所以也很少会有什么能让他真切地难过。
谢长明想起上次在亭子里听到的话,很严肃地问:“有人欺负你了么?”
盛流玉眨了眨眼,他开口,嗓音有点哑:“不是的。”
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以启齿,他慢慢地、很轻地道:“良征长老来信了,他说……”
谢长明没有眨眼,他的一切都停止了,包括呼吸,全都消失了,为了等待盛流玉的答案。
即使,他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盛流玉仰头看着谢长明,很艰难道:“他说,族谱里找不到那只鸟。”
他是个小聋瞎,看不到,只能侧耳,很注意耳边的每一个响动,即使是呼吸声,他都很认真地听。
他听到谢长明沉默了很久,又问了一句:“是吗?”
他听到谢长明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谢长明找了很久,用了很多办法,最后才和自己定下这个约定。
谢长明的话听起来已经接受了这一次的结果。
就像是过往的每一次。
长久的等待,无数次的失望。
盛流玉想:他要说什么呢?
说什么,才能让谢长明短暂地忘掉无数次失望的累积。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
隐约间看到谢长明站起身,看向窗外,平静地问:“说完了,你不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鸟:别赶我走qwq
第045章 “不疼吗?”
盛流玉是一只身份尊贵的长明鸟,头一回被人下了逐客令,似乎很不知所措,停在原处。
谢长明依旧沉默,没有动,站在窗户旁。
盛流玉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院子里一片冰天雪地,并没有人,只是很冷。
盛流玉想起有一次许先生开玩笑,让他听到谢长明威逼阮流霞关了阵法,院内变得温暖,不用再烧炭火。
他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或许因为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盛流玉站在院子里,鬓角落了些许雪花。
他空茫茫地想了一会儿,呵出一口白气,抬起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转瞬又幻化成一枚小而锋利的冰刀。
盛流玉捏着冰刀,刺破了左手的无名指。
灵力牵引着心头血,顺着经脉,从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处慢慢涌出。
盛流玉拽开后脑勺打的结,烟云霞从耳边滑落,坠在雪地上。
他将心头血滴入失神的金色眼瞳中。
雪光倏地闪烁了一瞬。
是久违的光明。
盛流玉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仅是眼睛,五脏六腑也一同剧痛起来。
魔气长久地存在于他的体内,不能被驱逐,聚集在他的眼睛里,盘桓在他的耳朵中。即使是长明鸟的血也无法祛除,只是暂时将魔气驱散。魔气不能停留在眼睛里,便顺着经脉在全身乱窜,本能地攻击柔软脆弱的内脏。
他很怕痛,所以有这样重见光明的法子也很少用,因为能不能看见那些外人都是无所谓的事。
他也喜欢温暖,讨厌寒冷,却留在这座冬天的庭院。
过了一会儿,盛流玉的咳声渐小,他已经逐渐适应,觉得自己可以与疼痛暂时和平相处,不露马脚,才俯身捡起烟云霞,缠在手腕上,费力地用单手打了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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