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含情,却连什么是情却还没明白。
谢长明“啧”了一声,不轻不重道:“你是用弓的,怎么能离敌人这么近?”
莫名其妙的训斥,让小长明鸟感到委屈。
谢长明没再说话,只想吻他。
第116章 话本子
深渊、魔族、被深藏的秘密,所有的这些都是在笼子外的事物,不会进入小长明鸟的生活。
春日正好,疏风院剩下的几个人相约一同晒书,众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谢长明也准备晒。
盛流玉醒来时就见谢长明抱着一摞书往外走,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猫站在窗台上,喵了好几声。
盛流玉被谢长明养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吃白喝,也要帮忙。
书倒是不算重,只是有灰尘,小长明鸟大约是不喜欢的。最后谢长明打发他去收拾桌子了,若是有书,也可拿出来一晒。
盛流玉没穿鞋,赤着脚走在柔软的毛毯上,将桌子的抽屉一个一个地打开。
里面是有几本杂书,大多是灵兽异志录,翻开来,讲鸟的习性,栖息地的部分似乎被翻阅多次,连页脚的纸都要薄几分。
盛流玉有些发怔,不由地翻看着。
谢长明晒完手上的几本,回来看到盛流玉站在桌子前发呆,手里拿着几张纸。
谢长明有许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那些都被妥帖地收在芥子里,或是直接被毁掉。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可以被发现,可以被展示。
就像是小长明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住了这么久,谢长明从没想过要他藏起来。
人的房间不能什么都没有,显得太空荡,也会太虚假,不像真的。
谢长明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盛流玉回过神,偏头看着谢长明,指着纸道:“你画了好多那只鸟。”
那只鸟。
盛流玉从前大多数时候会当那只被谢长明养过的鸟不存在,近日似乎忽然起了兴趣,又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养它的?”
谢长明道:“十三岁遇到的。它很笨,啄长在我身边的花,被我抓到,差点烤了吃。”
盛流玉一惊,眼神难以言喻,似乎是在控诉谢长明的残忍,又慢吞吞道:“最后为什么没有吃?”
谢长明的目光落在从前的画上,有关小废物的每一根羽毛的形状他都记得,应了一句:“他的眼泪太多,把火浇灭了。”
猫站在一旁偷听着,这是它头一次知道谢长明竟然还养过鸟,大声喵了喵,控诉谢长明是个不合格的残忍主人。
谢长明薅了一把猫脑袋,道:“最后又没吃。”
盛流玉继续道:“那,那又是怎么丢了?”
谢长明却没有回答,反而问:“怎么了,近日对谢小七的事如此感兴趣。”
盛流玉有点心虚,但他一贯如此,理不直气也壮:“不是说好了要替你找鸟,不可以多问些么?”
谢长明淡淡道:“我没看好它,不小心弄丢了。”
小长明鸟思忖片刻:“是十六岁的时候吗?”
因为谢长明是十六岁入学,而且是为了找鸟,这似乎是个很容易推断出来的事实。
谢长明说是。
盛流玉低着头,轻轻嘟囔了一句:“十六岁,那也不小了。”
谢长明听了他这番鸟言鸟语,总觉得不同寻常,是意有所指。
于是,他索性问道:“你想问什么?”
盛流玉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不愿轻易说出口,良久,才问:“那你是喜欢你的鸟吗?我听闻很多这样的故事,就凡人和灵兽……”
后面的话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谢长明:“……”
他已然明白。
若是几日前,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现在却不同了。
父爱变质了。
彻底的,无可挽回的。
片刻的沉默后,谢长明冷静道:“你想多了。”
盛流玉不太相信地问:“真的?”
谢长明看着他的眉眼,又天真又单纯,不知世事,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引他误入歧途。
实在罪无可恕。
谢长明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很温和,平静地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这些的?”
盛流玉抱着猫,不太愿意配合:“唔,就隐隐约约听人说的啊……”
谢长明一字一句道:“你平日里同我待在一起,大约听不到别人说。只有我不在的那十几日,你究竟听了谁的胡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盛流玉偷偷瞥了谢长明一眼,犹犹豫豫道:“你不在的时候,陈意白问我天天在屋里呆着是不是很无聊,就给了我些话本子。”
果然是陈意白。
盛流玉从芥子中老老实实地拿出三本。
谢长明翻开其中一本。
哦,还是个男狐狸精。
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从山上捡了只受伤的狐狸精,心下怜悯,用心救治,最终仙狐报恩,终成眷侣。
这书中写的甚为奇妙。狐狸还未化成人形,还是一只毛茸茸的野兽,书生已经对它“暗生情愫”,“欲念难抑”。
大约是为了写出他们的真情,而不是狐狸精貌美身软,引的书生乐不思蜀。
谢长明撑着额角,脸色愈冷。
三本都是凡人或是仙人救了受伤的灵兽,最后有情人/兽终成眷属。
这样在凡间流传的话本子,都少不了淫词浪语。
收上来的三本书却没有。
谢长明仔细看了两眼,发现线订的书被拆散过,摘下来不少页数,又重新缝起来,顶多留了些隐晦的描写。
陈意白可真是用心良苦。
幸好小长明鸟傻傻的,并不明白陈意白暗指的大约是他,还猜到了谢长明从前养的那只小鸟头上。
谢长明的袖子一挥,道:“没收了。”
盛流玉还想阻止:“我还没看完……”
谢长明看着他,淡淡道:“你要是太闲,不如抄书。马上就要考试了。”
实际上才开始上课,离考试还有许久。
但盛流玉莫名理亏,不敢狡辩,委委屈屈地去抄书了。
陈意白正在院子里晒书,被谢长明拎着衣领,揪到了院子角落。
“怎,怎么了,谢兄有话好好说!”
谢长明道:“我不在,你给小长明鸟什么了?”
陈意白有片刻的失忆,装的。
在谢长明抽刀之前立刻想起来:“没什么,就是几个人间的话本子。我看神鸟日子过的也无聊,给他看着玩玩,玩玩。”
谢长明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解释。
陈意白还要嘴硬:“人家神鸟也不是小孩子,看看话本子怎么了!再说,再说,我不是为了撮合你们。”
上次谈完话后,陈意白左思右想,觉得很不对劲,神鸟一副还没长大,不知世事的模样,很可能对情爱之事并无了解。而谢长明也不像会为了抱大腿而这么对待别人的性格。如此说来,思来想去,只有单相思可以解释。
所以,为了帮助自己的舍友,陈意白忍痛拒绝师姐,将最时兴的话本子看完后拆出来,送给盛流玉看。
现在倒是谢长明上门对峙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是这话陈意白是不敢说出口的,最多只是道:“我也是帮你拿下神鸟,日后若是你们终成……”
谢长明轻轻道:“闭嘴。”
陈意白迅速闭嘴,并自动自发将所有的话本子消灭。
他发誓,这是他此生离岐山最近的一次。
话本子全都消失后,这件事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盛流玉也当不存在,谢长明也当不知道,就是抄书多了些。
至于男狐狸精,更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而此时,远隔千里之外的燕城。
石犀正待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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