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个阵法撒下去,亮了五个。
谢长明在灵玉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缕神识,只要一亮,就可以瞬间传送过去。
前四个都是某些有特殊能力的鸟兽,只剩下最后一个。
谢长明被传送到那枚灵玉旁边。
在还没有完全到达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刺耳的拖拽声。
他偏过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是一片空地,很平整,什么都没有,太空了,在麓林书院是很突兀的存在,和在那只金黑双瞳前被黑水淹没的地方如出一辙,也同样笼罩着茫茫浓雾。
浓雾中有着三十多个瘦长的身影,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兴许是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他们在同一时间转过头,像是没骨头的傀儡,瞬间将脑袋旋转了半周,整齐地朝谢长明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在黑暗的浓雾中发出幽幽的光亮,像是黯淡了的血迹。
但是,他们并未理会谢长明,又同时转回头。
同时,雾中传来古怪的、奇特的话,断句和发音方式与人类的大不相同,像是某种祭文。
而那些“傀儡”则听从祭文,四散开来,站到雾气边缘,似乎在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物体。
谢长明掷出灵力,发出刺眼的光芒,驱散了那一处的黑雾。
他们严密包围着的是一口石棺。
那口石棺能容纳下十数个人,石棺的材质冷得像金属,泛着锋利的、冰冷的光,上面浮雕着看不懂的文字,充满了扭曲的恶意。
一只很白、很瘦的手抵在石棺未完全合上的边缘,就像是临死时最后的挣扎,指尖因太过用力略带着些粉。
谢长明很熟悉它。
因为在不久前,那只手还曾捧着灵石,听他说话,也曾拽着他的衣角,从青临峰的山脚走到峰顶。
而棺盖之上,有九根漆黑的龙骨相互交缠,绞成一个血印,每根龙骨由三个傀儡牵引,在拖拽下一点一点合上棺盖,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
世上并没有龙,也没有凤凰,这些都是人间的传说,但修真界确实有被称作龙骨的东西。在活了超过一千岁的先天灵兽死后,抽出的他们后背的脊骨,就是龙骨。龙骨是支撑灵兽身体的骨头,也是存放神魂之处,即使死后,依旧留有许多还未消散的神识。
所以龙骨可以用于封印万物,传闻中九根龙骨同时封棺,以祭文为祷,除非是在石棺内部铭下血印的主人,否则即使天崩地裂也无人能打开石棺。
想要凑齐这么多的龙骨、古老的石棺,以及阴沉晦涩的祭文,除了第一魔天的那个老怪物别无他人。
谢长明在一瞬之间褪下左手的两串不动木,落在脚边,压抑的灵气汹涌而出,一时竟能与浓雾形成对峙之势。
他无法摘掉所有的不动木,因为这里是个异度空间,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魔界,是阵法创造出来的、不稳定的地方。如果灵力忽然太多,与魔气冲突,很可能会将这个脆弱的地方挤爆。
后果无法想象。
但摘掉两串不动木后已经足够了。
谢长明上前一步,以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抽出重刀,刀鞘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同时,最前面的那两个傀儡的头颅也一起落地,血红的眼睛在瞬间熄灭。
那玩意确实不是活着的东西,没有血,不会害怕,是附属于龙骨的工具,头掉的时候也保持着双手拉拽的姿势,可龙骨已经滑落。
贴着石棺的瘦长影子没有实体,发出一声莫名的尖叫,然后念出一句很短的祭文,掉了头的傀儡迅速枯萎,后从它的影子里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重新拉住龙骨。
谢长明借力跃起,落在了石棺的末端。
那个瘦长的影子反应过来,激愤地念了一句完全不同的祭文,右前方与后方的两个傀儡一同跃起,手持锋利的骨刀,朝谢长明刺来。
谢长明没有看他们,仅凭风声猜测他们的方位,结了个法印,举起刀鞘挡住骨刀,右脸不小心被余刃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渗出一抹金色的血迹。
而另一把骨刀快要劈开他的脖颈了。
谢长明不在乎这些。
泼天的灵力聚集在左手,气势万钧,斩断了一根龙骨。
石棺咔嚓一下,像是开裂粉碎的先兆。
谢长明松开刀鞘,侧身躲过砍向脖颈的骨刀,拽住撑在石棺边缘的细瘦手腕,奋力将他扯了出来。
那小病秧子轻得很,谢长明将他搂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丝毫不影响他的身手,从石棺上跳下,手背拭去脸上未干的血,朝影子的头颅位置抹去。
这么点血,只够燃起一小簇金色火焰,却也足以将那个影子烧光了。
一切平息,龙骨也失去了束缚,散落在了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谢长明感觉到那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后背,低下头,朝盛流玉的耳边凑过去,不太客气地问:“你也知道害怕?下次还往外瞎跑吗?”
怀里的人并不回答。
谢长明有心要气一气他,继续道:“怎么,怕到说不出话了吗?”
此话一出,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毕竟盛流玉还是个幼崽,险些被龙骨石棺困住,再也出不来,应当是害怕极了。
他很明白哄鸟的道理,于是又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轻声道:“不用怕,等一会儿就带你出去。”
怀里的幼崽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谢长明想:难不成真的被吓傻了?
直到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呆呆傻傻、满脸茫然的盛流玉。
谢长明要被气笑了。
他松开盛流玉,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小东西,你又是哪一根尾羽?”
盛流玉那小东西果然滑不溜秋,偷个果子知道换个模样,在危险的地界行走也知道揪一根尾羽替自己吸引目光。
只可惜,这根尾羽分到的神识几近于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呆呆地望着谢长明。
谢长明问:“你的本体在哪儿?”
幻象歪着脑袋,身形若隐若现。
这次谢长明并没有用不动木戏弄他,因为盛流玉没有在这根尾羽上存放多少灵力,只够支撑这么一会儿。
最后,幻象偏过头,朝着山顶的方向看了过去,身体逐渐变淡,然后化成透明,彻底消失。
谢长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心地伸手接过那根飘下来的尾羽。
很奇怪。
按照常理,朝周峰的山腰以下已被吞没,岩浆应该从下往上涌,而实际上岩浆与雾气是从山顶流淌下来的。
谢长明将尾羽收入芥子里,归刀入鞘,向山顶赶去。
临走时,他往石棺里扔了块灵石,纯粹是做个标记,提醒自己这里什么时候会被淹没。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与才进来的时候相比,现在的陷落速度减缓了许多。
越往上,雾气越稀薄,最后几近于无,而岩浆滚滚,烈焰燃烧,像是要焚烧一切。
接近山顶的地方被骨刺包围,难以接近,谢长明停下来,将骨刺全都斩断。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谢长明踩着骨刺向上时发出的“咔嚓”声。
透过燃烧的火焰,谢长明隐约看到了峰顶的景象。
或者说,已经不存在峰顶了。
朝周峰不是学生住宿的地方,峰顶尖而陡峭,而此时却被削平了,成了一个平台,似乎又挖了一个深潭,岩浆从潭中满溢,顺着山势往下流淌,带去瘴气、烈火,凝结后形成骨刺。
谢长明为自己结了个法印,穿过火墙,继续往上走。
峰顶的深潭中间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上面站了一个人。
从谢长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一张侧脸。
是盛流玉。
他的身边满是燃烧的火焰,本该是很热烈的颜色,却显得灰蒙蒙的。
可能魔界的东西就是这样的。
谢长明又往上走了几步,看得更清楚了些。
盛流玉笔直地站在那,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银白色巨弓,弓身上铭刻着九道归一驱魔诀,以朱砂重绘,留下的痕迹就像是流动的鲜血。
上一篇:虽然我很弱但是我朋友超厉害
下一篇:你看起来真的好甜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