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27)
“有。”杨英择颔首:“是我父亲与胡鞨人的里应外合之策,就是为了让胡鞨踏足而入。”
宋谦眉角晕了倦意,却还是强撑着精神问:“你父亲怎知此事不会被人发觉?”
“京都那个人曾说一切都已安排好,只要我父亲按他的话去做,豫西便是我杨氏的。”
他继续道:“看来他们本就没打算让胡鞨人侵占豫西。”
“那他此般做究竟为何?”李衍撑着膝问。
“我们现在做的事究竟能让他得到什么好处。”宋谦叩着案面说:“或者说兵败之后谁能得到想要的。”
他二人起身,李衍道:“二位好好歇着。”
出来后对守在门外的轻骑说:“看好他们。”
“豫之,现下只能去你屋中将就了。”李衍笑着勾他的腰,宋谦的身子有些僵硬,昨晚的事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被他摸得颤栗,耳朵上泛了红。
他抿了抿唇道:“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负责的。”
“嗯。”李衍点点头,无辜的望着他:“譬如说呢?”
宋谦转过身,循着他的目光道:“我要的不是玩乐,李侍郎若非实意,小心引火自焚。”
“豫之,你太多疑。”李衍忽然凑近他,唇角扫过他耳后,手掌滑过他的背,落在后颈上,宋谦觉得有些滚烫,往后退了一步。
李衍箍着他的腰,含着滚烫火光的眸子盯着他,忽然贴近,滚烫的唇覆在了他冰冷的唇上,辗转厮磨。
他的耳边仿佛没了声响,风声也不闻,李衍试探着,刚要深入,宋谦便推开他道:“进屋。”
李衍得逞的笑着,搂着他一脚踢开门,进去后精准的踢上,宋谦抿着唇,还没来及开口他便道:“豫之,你是我的,三年前便该是我的。”
“什么......”他还没来得及问,李衍便俯身探进去。
他身上清新的松竹香传入李衍口中,仿佛清风卷着柳枝,缱绻而多情,天色尚未亮,柳枝在风中荡漾颤抖,仿佛被雨浇透了,湿漉漉的,却带着招人的香气,软绵绵的由着狂风卷起落地,辗转来回。
天色大亮,李衍穿衣,看着还在熟睡的宋谦,扬了扬唇角迈步而出。
“李......”
李衍偏头往里瞧了瞧伸出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别在这里说,把他们指到了远处。
“何事?”他如沐春风的笑问。
许继道:“京都急令。”
“拿来。”李衍伸出手。
许继把急令交到他手中问:“是不是有麻烦?”
“看来得今日回京了,派人去稍作准备,马上出发。”李衍把急令收起来,皱了皱眉道。
宋谦身子本就虚,昨晚更像是虚脱了,直到现在还睡得深沉,李衍推门而进,近近的瞧着他的睡颜,宋谦被他身上的寒气惊醒,看到他端详自己的模样道:“瞧什么?”
李衍俯首,蹭着他的唇磨了半刻才道:“京都急令,我们今日得回京了。”
“消息这么快便传到了京都?”宋谦红着薄唇问。
他颔首:“京都的情况很复杂,皇上表面上看着不怎么管事,其实边境都在他的掌握当中,起吧,我们该回去了。”
马车备好,许继看到李衍扶着宋谦上了马车,神情复杂的问:“二公子,你与这宋公子是......”
“他是我媳妇儿。”李衍扬着声音,神情高昂。
见他呆着不说话,李衍命人赶车,只留许继一人在那儿牵着马风中凌乱。
☆、传闻
宋谦倚着车壁小寐,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坐得端正,反观李衍,大喇喇的舒展着腿,时不时拿脚尖碰碰他的鞋子。
“你没话问我?”看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笑问。
宋谦动了动脖颈道:“什么话?”
“譬如我说三年前,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李衍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李衍诧异的扬眉:“那说来听听。”
宋谦被马车颠得有些难受,挑开车帘透了口气才道:“我去赴宴时见过你,那是我们初次见面。”
“你也记得,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李衍坐到他身侧,捏起他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若是早知道也不至于拖这么久,豫之,你可是自愿的?”
他眯着眼睨他:“不然是强迫的?”
“我虽打不过你,可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要被迫而为。”宋谦幽幽的说。
李衍握着他的指尖道:“所以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思。”
“不知道,我不好男色......”宋谦话说到一半又仿佛咬了舌尖一般冷飕飕瞧了他一眼,吞了吞口水道:“在昨夜之前。”
他笑着凑近宋谦脸上啄了一口,啧啧啧道:“心口不一。”
“你不喜酬酢,那时候为何会去?”李衍正襟危坐的问。
“老师的安排。”宋谦答。
李衍把事情来回串了串问:“国士是否想让你入仕?”
“嗯。”他言简意赅的说。
“既然如此,你现在还用得着费力往上爬么?”李衍揽住他的肩:“你现在想走,没人拦得住你,天高地大,任你来往。”
宋谦的眸光微微敛了敛:“事到如今,你还要挡着我?”
“豫之,皇上在利用你铲除世家。”李衍沉声:“你甘愿做一把刀被人使唤?”
他不说话。
“我不在乎。”半晌后他才出声:“我只做自己该做的,至于有何后果,那与我无关。”
“豫之!”李衍皱眉。
宋谦转过头去说:“我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对我来说把宋氏的冤案平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至于别的事,我何必在意?”
李衍刚想出声,他的脸色忽然泛了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李衍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道:“哪里不舒服?”
他捂住胸口不说话,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身子蜷缩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李衍将他抱过来,扬声道:“停下!”
“侍郎大人,怎么了?”驾马车的人隔着帘问。
李衍没说话,径直将他抱下马车道:“找最近的医馆!”
宋谦觉得呼吸都困难,一只手用力的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裳,脖颈间暴着青筋,另一只手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李衍的衣衫,薄唇失了血色,泛着惨白,看得人心惊,许继驾马赶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问:“李侍郎做什么去了?”
“宋公子好像有事......”前面的人挠了挠头发,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跟过去看看。”许继把缰绳交到他手上追了去。
医馆里老大夫正在分药,李衍迈步进去,轻轻的把宋谦放在榻上喘着粗气道:“大夫,看看他。”
老大夫看了半晌,医馆里安静,李衍只觉得不安,不停的问:“他怎么样?”
“这是受过重伤吧?”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问:“身子底子很糟,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养身子?”
李衍应声。
“可不能这般,再这样下去活不了多少年。”老大夫坐回位子上,开着药方道:“我先开点药稳着,可这终究治标不治本,诶,这身子......难养,就算是养回来也不过是十多年的事,可惜了......”
服了药宋谦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许继见状敲了敲门道:“二公子,时辰不早了,皇上急令,耽搁不得。”
“再等等。”李衍皱着眉。
宋谦睡得不安,眉头皱得很紧,嘴里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李衍凑近了些也没能听清楚,便只能轻轻的拍着他,以让他睡得安稳些。
“好好照料他吧。”大夫摇摇头苦涩道:“那孩子的身子太弱了,底子完全被伤的不成样子,现在养也长寿不了,切勿叫他过于疲累劳心,否则连五年都撑不下来,细心照料着,能活多久是多久吧。”
李衍垂眸不语。
虽然宋谦的身子不好,他也看得出来,可他只想着好好养着不会有大事,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病总是来势汹汹,毫无预兆,可每次又特别严重,事后便又如同常人一般。
“什么时辰了?”一刻钟后宋谦幽幽转醒,看了四周问。
李衍偏过头去道:“很早,困得话再躺下睡会儿。”
“不了,还得赶路,走吧。”他起身下了榻。
脸色虽然依旧很白,可眼神已经清明了不少,看待李衍不住的打量自己问:“看什么?”
“没什么。”他偏过头去。
外面的马车已经等了很久,许继百无聊赖的靠在车边上看着人来人往。
“这里。”看到他们出来连忙摆摆手。
“听说了吗?”街上的人蹭肩而过,窃窃私语着:“人们都说先太子的遗孤还活着。”
“真的假的?”
李衍和宋谦闻言都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李衍拉住那人的胳膊道:“兄弟,你说的真的假的啊?”
“谁知道?”男子转过头道:“街上人人都这么说,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无风不起浪,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他颔首道:“多谢兄弟啊。”
李衍看着宋谦若有所思的模样道:“豫之,你之前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有耳闻。”他实话答。
“那你此次来豫西......”
宋谦转头道:“主要是为了查案。”
“顺便打听一下消息的真假是么?”李衍冷笑:“你想做的事情真不少。”
他道:“李衍,我没想瞒着你。”
“若不是这消息传出来,你会跟我说?”李衍反问,后又自顾自道:“你不会。”
他们之间骤然像是起了风,冷得发颤,许继过来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宋谦先迈步往前,李衍抿了抿唇也跟着过去了。
“现在看来皇上召你入京只怕不单单是为了豫西一事,更重要的可能是这个,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做回答。”宋谦垂着眸清清冷冷的出声。
李衍挽了挽袖子道:“我赶路回京,未曾听闻。”
宋谦知他是在给自己留退路,低着头不再说话。
“皇上表面倚重国士,实则忌惮。”李衍看他沉默继续说:“国士以前是前太子东宫幕僚,现下先太子遗孤的事传得风风火火,这消息一旦传入京都,皇上头一个会防的便是他和身为他学生的你,别擅动,不管为了什么,否则你绝不可能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