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炎定又气又郁闷,都两个月没见过了,难道只有自己思之如狂,这人就一点没想过他?他没好气地突然越过明景宸肩膀伸手将对方手中的书一把抢了过来,“什么破书看得这么入神……”
只见深色的书皮上赫然印着《玄正集》三字。
高炎定:“……”感情是在看祖父的文章。
他连忙在心底向早就仙逝的高玄正请罪忏悔,以免对方将他的信口胡言当真,下半夜显灵来吓唬他这个不肖子孙。
明景宸气道:“你做什么!快还我!”
高炎定讪讪地将书卷递还给他,没话找话道:“怎么突然看起了我祖父的文集?”
“我乐意!”明景宸生起气来眼睛比往日里还要明亮几分,高炎定越看越爱,胸膛里鼓噪不停,像藏着千军万马在心壑中来回奔袭,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些不好的事来,连忙端着碗跑了出去。
“莫名其妙……”明景宸透过窗户探头出去,只见对方在长廊上跑得飞快,脚步“咚咚咚”地作响,如同擂鼓。
大半夜的就不能轻点,这是要把人都吵醒了来围观他发癫吗?
明景宸被他这样一闹,心绪更烦乱了,越烦乱,背后越像有上万只小虫在爬行,痒到了骨缝里。
他把书卷一撂,忍不住去够后背,又顾及薛苍术的警告,只敢轻轻地挠两下,结果非但没能止痒,反而更磨人了。
明景宸干脆站了起来,在屋里边来回走动,边默念静心咒。
可念了十来遍都不顶用,那些小虫像又钻进了魂魄里,痒得他七窍生烟。
就在他难受得想直接脱层皮的时候,高炎定又回来了。
明景宸为此心情更差了,他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没在对方面前出糗,装模作样地坐回书案前,重新拿起某个孙子的祖父写的文章继续看了起来。
高炎定将两个碗和两双筷子放在他面前,顺带瞄了一眼,笑道:“我去小厨房拿碗有一会儿了,还在这一页。怎么,静不下心来?”
被揭穿了老底,明景宸恼羞成怒,将书卷扔在他脸上,转身就走。
高炎定被书页上熏着的芸草香扑了满脸,他将书随手一扔,将人拉回来按在圈椅里,把碗和筷子推到明景宸手边,道:“先吃面,吃完我帮你挠。”
“……”明景宸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听高炎定又道:“不吃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挠痒。”
“你有病!我不痒!”
“惯会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都听金鼓说了。况且往日里你读书一目十行,怎么这次连我祖父的锦绣文章都看不进去了?到底是他的才学名不符实,还是你现在太过心浮气躁?”
明景宸被说得两颊浮现一点可疑的胭脂色,还未来得及反驳,就被强行在手里塞了双筷子,始作俑者挂着讨嫌的笑,对他道:“快放过我祖父,也放过你罢,来,吃面。”
【作者有话说】
王爷不停地献殷勤,可惜两人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小宸:有病!(╯#-_-)╯╧═╧
第69章 夙夜相伴
槐叶冷淘做得凉爽劲道,在唇齿间,像是山巅的冰雪融化,沿着溪涧缓慢流淌。
芦笋鸡蛋被炒得嫩嫩的,鲜美无比。
明景宸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虽然美味,但他先前用过晚膳,若是吃多了,夜里积食反而不好。
高炎定便将剩下的半碗冷淘倒进自己的碗里,呼噜噜地扒着碗沿儿吸溜。
想来是饿坏了,连用饭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高炎定现在的吃相明明很豪放,却一点不显得粗鲁。明景宸支着下颚看他,没来由地心情畅快了不少,连背上原本叫嚣的痒意都平静了下来。
“吃点甜瓜和桃子罢。”高炎定将冷淘消灭干净后,用银叉叉了块甜瓜给对方。
明景宸知道若是不吃,估计又有幺蛾子在后头等着自己,他实在没闲心和这家伙无休止地闹腾下去,便只好接了叉子,咬了一口。
“甜么?”
明景宸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高炎定又指着盘里的桃子别有企图地道:“再尝尝这个。”
那桃子和甜瓜一样都被切成块状,刚好可以一口吞下的大小。
明景宸没有多想,拣了一块儿吃了后放下了银叉,表示吃饱了。
高炎定也不勉强他,只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然后用同一把银叉叉了桃子送入口中。
明景宸想阻止,又生生忍了下来。
殊不知此刻的高炎定心里坏笑阵阵,觉得他俩连桃都分食了,那离心意相通也不远矣。
冷淘吃了,水果也吃了,这下总能滚了罢?
然而高炎定没有这么好打发,他方才说了要给人挠痒,就绝不会言而无信。
“你滚!”明景宸打死了不愿意。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好来点非常手段了。
高炎定一不做二不休,出其不意地将人一把抗在肩头大步朝里间走去。
“你做什么!高炎定你个混账!快放我下来!”明景宸被对方铜浇铁铸的臂膀顶住了脾胃,方才吃下去的冷淘都快被他这一下顶出来了。
他倒趴在高炎定后背上,四肢乱舞。
高炎定被捶得差点五脏移位,痛道:“你怎么总把我的好意当成狼心狗肺?”
“你哪有好意?快放我下来!”
高炎定气不过,将人扔在床榻上,见枕边搁着一只美人锤,就顺手拿了起来,将人翻过去趴着,恶狠狠地吓唬他,“说我没有好意,那我就让你见识下坏意。”
说着将手高高扬起。
明景宸以为他要揍自己,想躲却快不过对方的速度。
对方手里的美人锤迅疾地落下,却没有想象中的疼。
高炎定靠坐在榻上,笑道:“有没有好受一点,还痒么?”
明景宸怔怔地看他,背上像是落下一串雨,均匀稳健地轻敲在患处,盖过了那些让人抓耳挠腮的痒。
这美人捶是梅姑新做的,藤条为柄,上头用锦缎包裹着棉絮,做成莲蓬形状。
这是珠云想出来的,说这样隔着衣服捶背,只要控制好力道,既能挠痒痒又不用担心抓破伤口,真是两全其美。
可明景宸碍于面子,又不想累着她们,只偶尔才放任自己舒坦舒坦。
见人不说话,高炎定以为是自己力道不对,怕伤了他,连忙去扯他寝衣。
“干什么!别!”
“别闹,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荼白色的寝衣褪到腰际,腰窝若隐若现。
高炎定赶忙移开视线,只敢正儿八经地盯着原来烧伤的地方打量。
只见先前可怖的伤处已经褪去焦黑,里头长出一层粉色的新肉,像是花苞里层最娇嫩的瓣儿,细嫩脆弱极了。
高炎定想伸手摸一摸,又怕碰坏了,连忙将寝衣给他穿上。
明景宸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系好系带,钻进凉被里背朝他躺着。
高炎定凑过去,“生气了?”对方不回答。
一连问了好几声,还是没反应,高炎定只好作罢,任劳任怨地重新拿起美人锤给他敲背。
敲了百来下,明景宸突然要挥手阻止,高炎定道:“你知不知道自个儿眼下的青黑比我这个赶了半个月路的人还要严重?”他渐渐放缓了语调,像是月华撒下的清辉,揉碎在时光的洪流中,“睡罢……”
高炎定的话像是有种神力,明景宸明明不想承他的好意,却在他的话语里丧失了反抗的余地,紧绷了好多天已近强弩之末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困意上涌,将他带入酣梦之中。
高炎定在明景宸床头坐了大半夜,美人锤起起落落,一下又一下。
到了天际将明的时候,他轻轻躺了下来,侧卧在明景宸身后,虚搂过对方的腰肢,闻着床榻间独属于他的味道,困倦地睡着了。
清晨,珠云的咋呼声比窗外的鸟鸣还要响亮。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两月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她眼睛睁得溜圆,对于开门进来发现高炎定和明景宸竟然搂着睡在一张榻上感到无比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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