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苍术无所谓道:“具体是个什么罪我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最多不过也落个或是砍头或是腰斩的地步。”她嘴里说着死罪,脸上仍旧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愈发气人。
万公公道:“简直是胡闹,我警告你别去打病案的主意,要是出了岔子,镇北王又远在北地,届时你唯有死路一条,我是绝不会帮你做这等蠢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薛苍术听后非但不恼反而愈发笑得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地道:“是么——”***桓朝的御药房位于皇宫东侧的墙根下,与太医院比邻而居。
薛苍术跟着万公公身旁的小太监走了大半个皇宫才远远看到屋檐下写着“御药房”三字的匾额在日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晕。
走在前面的小太监突然停下脚步对她道:“待会儿遇到了人,您切莫露出马脚来,也不要乱说话,知道么?”
薛苍术笑道:“放心放心,我一定闭好嘴绝不会拖累小公公你的。”
这小太监看着只有十多岁,但喜欢板着脸故作深沉,他是万太监的徒孙,很受万太监的重用,先前也是他奉命去给北地传消息,这回又受托带薛苍术去御药房。
薛苍术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先打量了番周遭确定无人注意到这边后,立马眼疾手快地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塞进小太监手里,“小公公辛苦了,一点辛苦钱不成敬意。”
小太监岁年虽小,眼力劲却不一般,一眼就瞧出这宝石来历不一般,上头还留有镶嵌过的痕迹,这种档次的好东西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很大可能是来自御用之物上,百分百是贼赃。
“哎呦妈呀!”小太监手一抖差点摔了宝石,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镇北王的密探竟然还在皇宫里做出这等小偷小摸的行径,简直胆大妄为!这等要命的赃物在他眼里就像个烫手的山芋,碰一下都会要命,更别说私吞了,要是让万爷爷知道自己眼皮子浅昧下了,自己也就混到头了。
他把宝石扔回薛苍术怀里,后怕地连连退避,就怕薛苍术不依不饶要自己收下,“我不要!您别害我!”
薛苍术觉得这小太监的胆子着实小了点,不过看他一脸紧张害怕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如果是在平时她定要捉弄下对方,好在她还知道轻重,明白现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只好先把宝石收了起来,道:“那我先替你保管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第202章 皇帝病案
小太监听得心惊肉跳,打定主意等办完万爷爷交代的事后立马与此人分道扬镳,以免招致祸患。走了半天路,他出了一身的汗,刚刚又被薛苍术吓了一跳,满脸都是汗津津的,被毒日头一晒,嫩生生的脸蛋简直亮得发光,他抹了把脸低声道:“咱们快走,记住我说的话,进去后千万不能胡说八道!”
“知道了知道了!您比万公公还啰嗦!”薛苍术怕他还要再说教赶紧陪笑道。
两人继续朝御药房走去,门口站着四个侍卫,见到人来立马拦住他二人去路,“来者何事?”
小太监笑道:“我是春宝,在万良公公身边当差,万公公吩咐我找御药房的管事太监来爷爷,还请几位进去通禀一声。”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领头的侍卫,“天热辛苦,一点小意思,换班后打点酒喝也好松快松快,还请几位大哥笑纳。”
那侍卫拈了拈荷包,对分量很是满意,立马笑道:“原来是万公公的人,好说好说,你先在树荫下站会儿,待我进去禀报。”
侍卫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出来领着薛苍术两人进了门。
午后日头毒辣,来太监午睡刚醒,正惬意地躺在竹藤椅中,手里端着碗绿豆汤慢慢啜饮,旁边站着两个小太监正给他扇风纳凉。
春宝进屋行过礼后就笑眯眯地凑上前去,“来爷爷,近来您老可好?如今天气愈发热了,万爷爷知道您向来觉浅,怕您夜里睡不好特让我带了张玉石凉席给您。”说着朝一旁的薛苍术招招手,对方立刻将怀里抱着的长匣子打开取出里头的凉席卷来。
春宝将凉席展开稍许递给来太监,“您摸摸,这手感,多滑溜多凉快,睡在上头一丝暑热都感觉不到,别提多舒坦了。”
来太监比万太监要小上几岁。
与面白无须、体态匀称的万太监不同,他是个十足的胖子,远看像个发面的红糖馒头,黑胖黑胖的。他是个太监,偏偏还要在下巴上黏上一圈胡子,声音也没有一般太监的尖细,粗声粗气的。
来太监看着不好惹,但对春宝还算和蔼,笑道:“难为你家爷爷还惦记着我,果然是好东西。小福子,把东西收起来晚上给咱家铺上。”
其中一个打扇的小太监应了声,上前收了东西。
许是午觉没歇够,困意未消,来太监说完那句话后又闭眼不作声了,像是又睡着了似的。
春宝悄悄给薛苍术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垂手站在竹藤椅旁等候。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来太监才慢慢转醒,睁眼见春宝两人还在跟前,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像是被唬了一跳,诧异地道:“你俩没走?”
春宝笑嘻嘻道:“怕您有话要我带去给爷爷,所以不敢先走。”
来太监笑道:“我倒临时想不出有什么话要你转述,等想到了再说罢。好了,你走罢。”
春宝仍杵在那儿不动弹。
来太监笑脸一收,“我就知道那老阉货平白无故不会想到咱家,一准是有事相求才死乞白赖地过来。以前他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现在更别说了,他连自己来一趟求我的脸面也不给了,只单派了你这小娃娃来,哼!”
春宝赶忙殷勤地绕到他身后给他揉肩,“哪能呀!万爷爷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哪,您想逢年过节的东西,哪次少了您的。您可不比其他人,您和万爷爷可是同乡啊,感情自然不一样,您说对吧?”他又朝薛苍术瞪了一眼,对方后知后觉地领悟到精髓,也立刻蹲在来太监脚边给他捶腿按摩。
来太监笑道:“我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太监!什么‘不一样’,你和你爷爷就会拿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情分来算计。说罢,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春宝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不等来太监神情有变,他又朗声道:“就是这个缘故,万爷爷把当初那药方给弄丢了。近来天热,他那老毛病又犯了。他说如今不比过去,若是请了医官重新开药方,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因此才想到您这儿问问那方子有无存档。”
来太监很快收拾好表情,顺着春宝的话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就说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眼底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既让你上门来求我,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好教你空手而归咯。”
春宝喜道:“多谢来爷爷,等万爷爷病情好转了,他定会携了重礼来谢您。”
来太监一语双关地道:“我就怕下次登门不是来谢我,是来催命的。”
春宝打着哈哈,陪着来太监走到后院几间挂着锁有专人看守的屋子前。
薛苍术暗暗观察,从门锁样式和守卫的人数上来看,断定中间那一间就是存放皇帝病案的所在。
来太监没有另外再编个理由,只借用了春宝的由头对几个侍卫道:“万良要找一张早年医官给他开的治晕眩症的药方。按照宫内惯例,宫娥太监生了病都是找太医院的学徒医治,他们的病案也不用单独归档。可若是他们有脸面能劳动主子请医问药,医官开的药方也都是与那一宫的主子的病案归纳到一处的。因当初陛下爱重,陛下命医官给万良看诊,如今他自个儿把药方丢了就想来咱们这儿找当初归档的那份抄录一份出去。”
他边说边暗地里朝春宝招手示意,春宝很是上道,立马掏出金银来逐个递给院中的侍卫,“小小心意,晚上喝个酒解解乏。”
薛苍术可谓是大开眼界,所以俗语云有钱能使鬼推磨,来太监一番巧舌如簧,他又在御药房经营十来年,大家自然会给他几分薄面,外加春宝钱财开路,这群侍卫并没多为难,都道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大家绝不会对外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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