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商队五年发展规划》,附:关于船队相关事项请酌情考虑,不宜激进,河西船队详见第十七页。
《十载山资金投入情况和盈利分析及计划书》、《长运、明云、三生酒楼信息网说明》……
《皇宫暗线组织人员情况》附:还望能尽其用,错在王滇,勿滥杀无辜。
《已盈利项目表及可流动银钱》注:国库告急时可取用。
《本人薪资表》注:臣带走的银钱全是自己的薪资本金赚的,私产属个人隐私,不便说明。
…………
几十页纸,密密麻麻,条分缕析,大到各处产业分布和规划如何填充国库,小到梁烨给他的每块银子花在了什么地方,甚至连他如何瞒过暗卫从宫中逃出,给梁寰请了哪些先生,读了多少书,和崔琦如何达成了什么协议……事无巨细全都交代地清清楚楚。
最后十来页纸,写着他认为的对梁国如今现状可救急的方法,包括从前他们争执不下的点,王滇甚至仔细地思考改善列了如何实施。
‘……此不过臣一家之言,望陛下酌情考虑。王滇。’
梁烨不死心地再翻,然后什么都没有。
几十页纸,王滇不知道写了多久,然而一字一句,全都是在谈论公事,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考虑到了梁寰和宫中的宫女太监,除了“陛下”二字,再没有一个字关于梁烨。
最亲昵的竟然是信封上“子煜亲启”四个字。
梁烨站在议事殿前,目之所及是巍峨浩荡的皇宫和望不到尽头的繁华大都,手中的信纸厚而重,却又轻飘飘的。
好像什么都没有拿到。
第104章 威胁
一个月后, 南赵,兖州。
王滇蹲在河边洗手,冰冷刺骨的河水冻得人牙齿都想打颤, 他垂眸盯着河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 扯了扯嘴角, 跟梁烨笑起来像了七八分。
王滇叹了口气,旁边有人戏谑道:“我头一次见顾影自怜能把自己给怜叹气的。”
“我这是睹物思人。”王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拿出帕子来仔细地擦着手指, 看向蹲在树上的权宁,“梁烨的暗卫已经全都被甩开了,你现在又有空了?”
权宁之前消失了大半个月,护送他的是丛映秋和其他人, 现在权宁来了, 丛映秋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权宁叹气的声音比他还要大,抱着他那把弯刀潇洒地靠在树上,“我看上了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奈何人家不搭理我, 对着个秃驴掏心掏肺的, 那秃驴分明一直在利用他,他却一往情深, 啧。”
权宁大概怄到了极点, 有些郁闷地问他:“你说我哪样不比那个秃驴强, 最起码我不会骗他。”
“感情这玩意儿, 沾上就是瞎了眼失了智, 任旁人苦口婆心地劝, 一分都听不进去, 硬要去撞南墙一条道到黑。”王滇说:“哪怕旁的人千好万好,都不及心上人万分之一,哪怕对方是个垃圾。”
“有道理啊。”权宁从树上跳下来,笑眯眯地凑近他,“我瞧你也不是不喜欢梁烨,怎么眼也没瞎智也不失,走得这般干脆利落?”
王滇正色道:“我从商这么些年,梁烨这买卖赔了个底朝天,离开无非是及时止损。”
权宁嬉皮笑脸道:“我可是听说梁帝为了你连大婚都取消了,负心薄幸。”
王滇偏了偏头,躲开了他一个劲往前凑的脸,“你相好的随时能要了你的命,你不跑?”
权宁啧了一声:“我会先杀了他。”
“可惜我杀不了他。”王滇说:“只能选情正浓时跑,跑了他就会耿耿于怀,就会念念不忘,只想着待哪日活捉了我问个清楚再报复回来,而不是让我一死了之。”
权宁直起身子沉默片刻,识时务地往后退了半步,清醒过来,讪讪道:“算了,我们确实是不太合适。”
哪怕王滇这张脸和气质实在很吸引他,但这性格和脑子实在危险,哪怕对方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照样能把他搞死不带眨眼的,还是他家傻兮兮的七少爷更好勾搭。
王滇微微一笑,解开了树上的缰绳,拍了拍那匹汗血宝马的脑袋,对方便温驯地歪了歪头,蹭了蹭他的掌心,“你这匹马卖吗?”
权宁下巴微仰看向他,“怎么,你要买?”
“极少见这般乖巧温驯的马。”王滇给它喂了些豆子。
权宁抽了抽嘴角,“我买了三匹马,它是脾气最暴躁的,当初我险些被他踹断肋骨,也就对着你抽风。”
王滇摸了摸马顺滑的鬃毛,“卖吗?”
权宁犹豫了片刻,“卖。”
反正这匹马始终没怎么驯好,时不时尥蹶子,他最近也没精力驯。
谈好了马的价钱,两个人才不紧不慢地进城,权宁道:“你这张脸不戴面具实在有些招摇,兖州离北梁也不算远,梁帝的暗卫随时可能会发现你。”
“偶尔也让脸透透气。”王滇笑道:“总不能因为跟梁烨长得一模一样,就剥夺了我的使用权。”
这人说话总会蹦出来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这一路下来权宁也早已习惯,只道:“若你嫌我给你准备的面具丑,戴之前梁烨给你准备的那张也行,我稍稍给你改动一些,变变样子,还是那张精致舒服。”
“多谢。”王滇客气道谢。
“不用客气,你可是飞仙楼的贵客,接了你这单够我们吃一年的。”权宁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别说改面具,就是装孙子都能干。”
王滇失笑,权宁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我刀山火海蹚惯了,向来不喜欢跟文人商客打交道,但你这个人真的不错。”
“谢谢。”王滇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夸奖,揶揄道:“不然权阁主怎么愿意跟我一起做商客呢?”
权宁哈哈大笑,指着前面那处宅院道:“就是这里了,这宅子之前是个富员外的府邸,后来一家老小避难回了老家,便贱卖了,省下了不少银子,我都让人记了账,你届时一对便是。”
“好。”王滇很喜欢权宁做生意这股爽快劲,他看向眼前这座平平无奇的宅院,很是满意,虽然和大都应苏坊的宅子比起来是云泥之别,但没有人天天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再简陋都能让人放松下来。
此处县城名为庆沧县,隶属南赵兖州,正巧在兖州的东南角落,西边挨着赵国的京城,安静但又不失繁华,往南几百里便是南赵商业最为繁华的相州,交通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四通八达,以后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被发现逃跑都十分方便。
权宁也忙得很,王滇听他念叨什么图什么七公子,也没兴趣打听,只托他从飞仙楼雇了两个保镖,便同他在庆沧县分别。
这两个“保镖”实则是飞仙楼的天字级杀手,尽管保护人这种活没什么挑战性,但没有人不喜欢银子多事情少的工作,据权宁说他开出的条件在楼内十分抢手,最后选出来的这两个人功夫不在他之下。
两个人身量相当,比王滇还要矮上小半头,容貌平平,当然不排除他们易了容,这些“江湖人”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手段。
“属下长恨。”
“属下长离。”
两人抱拳半跪在王滇面前,双手呈递上来两块令牌,齐声道:“此乃属下生死牌,主子此牌在手,可命属下做任何事。”
王滇接过牌子,随手揣进了袖子里,抬了抬手,“起来吧,不用喊主子。”
长恨和长离起身,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王滇沉吟片刻,觉得如果让他们喊王滇可能太有挑战,便退而求其次,道:“以后喊公子就行。”
“是,公子!”两个人齐声道。
王滇觉得长恨长离这个名字实在不太吉利,在询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改名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思索片刻道:“不如以后你们二人便叫长盈长利。”
“长盈长利谢公子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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