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看到卫璟眼中一闪而过的愣怔,戏命已然知晓了事情定是和他想的那样, 没有那么简单。
卫璟心思缜密, 清楚自己了解过真相之后, 隔壁的“世子妃”可能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经历。
不过这次小主人却属实冤枉他了。
“小主人喜欢的人,自当是不会有错。”
戏命自十三年前就陪伴在了卫璟的身边,看着他从一个咿呀学语的稚童,一日日长成了现在这样的清俊少年。
因此相较于长公主殿下,戏命才是那个最了解卫璟脾气秉性的人。
卫璟正由于担忧戏命可能洞察到自己心中所想,而不着痕迹地避开与他交汇的视线,忽然听见戏命这句似是发自肺腑的话,他不禁惊讶地微挑了眉梢。
戏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些刻意隐瞒的事实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卫璟有些不可思议。
连他这个做相公的都是等人家自己褪了衣裳才看清楚事实,从未与卫楚说过几句话的戏命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他也看过世子妃褪……
“我可没有!”戏命急忙否认。
方才在院外的时候,格芜同他汇报往次清沐阁遭逢刺杀的事件,突然提及到了世子妃的武功。
格芜其人,并非出身于死士营中的影卫,而是京中显贵家里不得宠的庶子。
因不愿听从那个从不关心他的父亲的话去参加考试,一心尚武,加之又对镇南侯府中高手云集的影卫营心驰神往,他那任性的心思一上来,直接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故而格芜并不熟识死士营中的功夫,而卫璟身边的众多影卫又只有他等级最高,可以与戏命大人说上话,所以在见到世子妃对着刺客施展的流畅剑法后,话多的格芜在述职之时,也就忍不住对戏命夸赞了世子妃的剑法几句。
可谁知就是这几句多嘴,才让本就心生疑虑的戏命彻底敲定了心中的推论。
他曾经在死士营中的名册上发现许多莫名消失的优秀死士,其中除去镇南侯偷偷带到黑市上获利的部分死士之外,便只剩下平日里侯府以礼物的形式赠送给各大府邸的了。
戏命对这些事情的分析自是信手拈来,结合着格芜形容并复现的剑法,得出卫楚曾是死士营中一员的结论则更是易如反掌。
只是没有亲自验证,一切都只是他心中未满足全部特征的猜测,自然也不可随意对小主人挑明。
“所以世子妃,当真是男子?”
给卫璟讲完了自己得知卫楚身份的原因后,戏命却还是带着些不死心的情绪追问道。
“那还有假?”卫璟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示意戏命将饭菜给他端过来。
得到了肯定,话题又绕回到了两人方才讨论过的问题上面。
“那……小主人,”戏命无法面对这个惨烈的事实,他咬牙后槽牙问道,“你真是在下面?”
“那还有假?”卫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一度还存着些戏命看不懂的得意情绪。
戏命:“……”
卫璟迅速地吃完了饭,喝光最后一口汤,他盯着那缕飘飘乎乎地上升后便迅速消散的烟雾,俶尔有些怀疑地看着戏命,“……你教我那么多,自己可曾沾过荤腥?别是诓我的吧?”
对卫璟所说的一切确实是全凭自己想象的戏命被戳到了痛处,闻言,想硬着头皮将谎言坐实的他用力地拍了一把夯实的床榻,声色俱厉道:“那是自……”
然而“然”字还没说出口,戏命就被卫璟似笑非笑的眼神给盯得败下阵来。
他尴尬地朝那飘来的白烟吹了口气,指着香炉笑道:“嘿,小主人你看,这烟雾吹散了也香,你闻闻。”
卫璟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是个童……”
“……我少时被师父带着,”戏命变相地承认了自己骗人的事实,“只知护佑沐皇后,并不分心在男女情爱上。”
卫璟胳膊搭在被戏命搬到床榻的矮桌上,拄着下巴:“哦……”
“但是话本子我是没少读的,”见小主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平日对自己肃然起敬的光,戏命忙为自己挽尊,“所以关于这方面的学识,我还是比小主人要多一些的。”
卫璟仔细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当真很难动摇自己对戏命的笃信。
因此卫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迷惑:“按照你讲给我听的,昨夜……我中了那毒之后,我们两个便共赴……”
卫璟知道自己擅自将他与娘子的隐私事说出来,未免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戏命毕竟要见多识广一些,把有用的线索说出来,也好让戏命帮他判断一下娘子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小主人,”戏命紧忙打断过于实在的小主人,“这一段可以不讲。”
“哦哦,”卫璟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那我直接说今日晨间的事情吧。”
戏命点点头,顺手又拿了个苹果吃起来。
卫璟喝口茶润了润喉,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自己两条腿的位置,忧愁道:“他直接就从这里起了身,给我盖上被子后,更是连一个字都未曾与我讲便离开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哪里做错了。”
戏命怀疑地看了一眼小卫璟的方向,口中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眼中浮现出戏谑意味。
卫璟懒得搭理他,径自说道,“你之前教过我,要经常夸赞相伴在自己身边的爱人。”
戏命点头:“对对对。”
“你又说过,男子最喜欢听的,便是听见有人夸奖自己力大无穷,被夸奖龙精虎猛。”
戏命惊羡:“世子妃昨夜夸你了?”
“……不,我是说……”卫璟摇摇头,接着道,“……我夸赞了他。”
戏命疑惑:“你若是夸赞世子妃,他应当也会很开心才是,怎会不搭理你呢?”
回想着卫璟方才说“他夸赞完世子妃之后,世子妃便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的话,戏命很难不疑惑:“你怎么夸的?”
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在那种情况下被夸奖过的人,往往都会越发的心情愉悦,精力十足的。
卫璟坦诚地说道:“我昨晚夸他猛。”
戏命:“……”
这……反了吧。
.
“天色暗些后,我得去瞧瞧他。”
卫璟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发冠更是一遍又一遍地拆了又束起。
“你这……是去瞧世子妃,还是让世子妃瞧你啊?”戏命鄙夷道。
“你懂什么?”卫璟趴在窗牗前,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心急地叹了口气,“阿黛他们怎的还不进屋?”
“现在如何不能去了?”戏命翻看着让他内心毫无波澜的画本子。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两个小娃娃的纯情程度是有多令人惊讶,光是这普普通通的浅显姿势,都能让他们面红耳赤好几个时辰?
“我实在担心他厌恶了我,”卫璟没注意到戏命的表情,只顾着垂头丧气地拨弄着颈间的光洁砗磲,“故而只能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瞧上他一眼。”
戏命无语地瞪他一眼。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边刚一觉得他纯情,他那边还越发来劲儿了。
“你现下便可以去,带些熏香,”戏命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儿,凌空抛给卫璟,“若是世子妃没睡,你想让他睡,就将这瓷瓶儿打开,敞口儿在他鼻间晃一晃,保证瞬间人事不省。”
“对身体可有伤害?”卫璟对戏命的毒药很有把握,自当也会担心他拿出来的催眠之物会对卫楚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危害。
戏命似乎被卫璟的疑心重重给伤害到了,闻言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给卫璟解释道:“没有任何伤害,并且醒来后,不会想起任何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虽然时效很短,但对于手脚麻利的人来说,也算足够了,小主人若是不信,我便来为你演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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