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身边的沙狮,以及周围的几人,放在平日里,那就是低如尘埃、卑若虫豸的小人,属于高手们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的类型。
可如今他们却捉到了这重伤无力的高悠悠。
点了他的周身要穴,拿铁链锁住,甚至还挑断了左脚的脚筋!
他们一群备受蔑视的小人,却能够折磨这样一位出名的高手!
这些人沉浸于一种残忍的快慰中。
除了离高悠悠最近的那个沙虎。
因为他发现一刀下去,高悠悠回击的眼神,却是比刀刃更可怕的存在。
这一眼厉烈浑厚、杀气饱满。
是他在虚弱中依旧可怕的证明。
向来无所不惧的沙虎,居然被这个伤患的区区一眼给看怕、看怂、看怯。
他去瞅了瞅高悠悠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方才重新拾起折磨人的勇气,狠面狰狞道:“高悠悠!你到底说不说同伙是谁!那个人肯花力气救你,必然有阴谋牵扯!你还不说?”
没有任何回音。
沙虎冷哼一声,把剃骨的刀架在了高悠悠被铁链抬起的右手腕子上。
“你再不说,我把你的手筋也给挑了!”
高悠悠冷眼横眉,一言不发。
只是他看沙虎的眼神倒像看一个死人。
这桀骜冷漠的眼神,不像是他在受刑,倒像是用刑的那个人在受刑似的。
沙虎被这厉目一刮,心越虚,越要装出强悍狠辣的模样,干脆手上剃刀一发,把高悠悠的腕子也割出了一半的血痕!
几点血珠溅到了高悠悠苍白如雪的脸上。
他眼神冷漠厉烈,却像是雪原中两道烈火,瞪得沙虎一惊,手上刀也下不去。
【仇炼争听得快受不了。
他不住地用眼神催促我:“你就不能跳过这一段么?”
小常也是忍不住问我:“这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么?”】
我没有看着。
是燕竹看着。
他也被绑缚在一旁的柱子上,赤目红眼地看着这一切惨绝人寰的发生。
而沙虎眼见高悠悠不为所动,干脆把剃刀架在了燕竹的脖子上。
“你再不说,这个人的性命顷刻间就要被断送!”
高悠悠仍然沉默。
另有一人尖声冷笑:“你昏迷之时,是他拼死护着你,怎么你也要袖手旁观,看他死去么?”
等到剃刀终于要划破燕竹的脖颈时,高悠悠忽然开了口。
“你们若当我是欺师灭祖的狗贼,又为何认为我会顾惜这个人的性命?”
他口气依然冷漠。
可用意却在救人。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众小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沙虎忽然有些受不了。
他受不了高悠悠的眼神。
这种身处绝境,身受折磨羞辱,却依然没有半点软弱屈服之色的眼神。
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哪怕成了一个手足俱断的废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他提着滴血的剃刀上前,杀气一步一透,狠色勃勃欲现。
“众兄弟听我一言,这人心狠无情,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招供他同伙是谁的,反正他是个欺师灭祖、滥杀同门的畜生,我们也别管他还有什么帮凶了,先杀了他,提着头颅去小无相山领赏吧。”
沙虎这话一说,沙狮点了点头:“我看他也是个硬骨头,折辱起来没甚意思,杀了吧!杀了吧!”
杀声阵阵中,雪亮苍翠的剔骨刀悄然而近。
高悠悠倒是不吭一声,只是终于抬起了高傲的头颅,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在等着最后一次出手,
他的右手不堪使用。
左手还有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杀人机会!
这时却有一阵阻拦声从门口传了出来。
“哎呀哎呀,别杀他别杀他!”
一个地沙帮帮众打扮,说话有些口吃,脸有些陌生的喽啰冲了进来,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手里还抓着个又高又瘦、发鬓凌乱的姑娘。
沙狮指着这二人道:“你是谁?这小妮子是谁?”
那喽啰结结巴巴道:“回禀帮主,小,小人是新来的沙碧,我,我把燕竹的妹妹燕苏给捉来了,你们拿她来威胁,高,高悠悠一定得招!”
沙狮闻言一喜,粗眉乱抖道:“好沙碧!你立了大功啊!”
燕竹彻底愕然,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被捉来的姑娘背着个竹篓子,整个人绿麻粗裙,绿葛花鞋,还有一根绿到发紫的破旧丝缎,裹了秀长的脖颈,反正她整个人从头绿到尾,当真是一副可笑粗鄙的山中村姑打扮。
而且瘦瘦高高,没胸没臀,比燕竹还像个竹竿。
可一看到她的脸,大家又吃了一惊。
可她眉高鼻深,棱角峻冽,乍看之下,竟有几分西域胡姬之深邃美厉,那一双瞳孔,在昏暗光下竟隐泛琥珀黄色,一双秀眉仿佛都带着碧刀绿剑般的凌厉翠意。
好独特的眼眉!
好绝俏的面孔!
众人先是嘲笑这衣服丑陋,这身材不像个女人,再是惊于这女子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凌厉深邃、夺人心魄的五官。
然后笑容便变了味儿。
从嘲笑成了淫意的笑。
从打量成了窥视与奸视。
唯独高悠悠以一种分外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仇炼争眉头一皱,忽然不生气了,也不难受了,反而仔仔细细地看向了我的五官,似乎在根据我的形容去寻找打量着什么。
小常见他这般明目张胆地打量,也瞬间醒悟:“这姑娘是你扮的,是不是?”
我脸一黑:“你们别看个女的就觉得是我!”】
而刚刚还色厉内荏的沙虎,拨开一群色心上头、笑容满面的小人,走到这村姑面前,又看了看燕竹与高悠悠,笑道:“你们若是再不说,我只能好好招待这绿幽幽的燕姑娘了。”
燕竹却冷冷道:“我只怕你们招待不了!”
沙虎笑道:“哦?我虽然不喜欢欺负小姑娘,可是我觉得你妹妹也穿得太热了些,不如我们让她脱几件,凉快凉快,如何啊?”
众人哄笑一声,那燕竹却冷笑一声:“我妹妹燕苏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你想招待她,那就得去地下陪她了!”
沙狮一惊,再回头看那绿衣姑娘的时候。
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地上竟然只剩下了一个竹篓子!
他再抬头四看,却忽见一道不可逼视之青光凝结在了他的脖间。
一把剑。
一道软若丝线、苍青如碧的曲剑。
如波流涟漪般轻轻在脖间一展开,他的喉间就开出了一道通透敞亮的口子!
血的口子!
一道血泉往上喷出!
他倒地之后,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道丝缎流水一般轻柔展开的曲剑,又依次绕过了第二人的喉咙,第三人的腕子,第四人的膝盖。
这剑光袅娜曲折,美不胜收。
竟可使人窒息于这刺骨之柔!
而剑的另外一端,竟就是那从头绿到尾的村姑!
【小常立刻排除了我:“剑法这般好,一定不是你!”
我脸色再度一黑:“你凭什么因为剑法好就排除?”
小常一愣,仇炼争却拍住了快要跳起来的我,疑惑道:“难道是阿渡扮了女人?”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抬头去看二楼窗口处依窗而靠的阿渡,阿渡却兴奋地又跳又蹿,好奇地问我道:“这姑娘是谁啊?也是用软剑的嘛?和我妹妹比如何?”
柳绮行呆呆道:“不是唐大侠,也不是阿渡?那这姑娘确实是个姑娘了?”
钟雁阵叹了口气:“终于来了个正常的,不是男人假扮的姑娘了吗……”】
反正这绿衣姑娘只在瞬息之间展剑如抖龙,收剑如收袖,剑在她手上已如手腕手指的延伸,根本无需任何大动作就能迅速展开一系列复杂可怕的攻击。
轮到那沙虎,他满心惧意,却咬牙狠脸、提刀欲砍。
却有一个人拍上了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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