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仇炼争见我看得入神,只面色冷淡地推了几盘甜食到我身边,好像想把我的注意力给引开。
说好的不让我吃甜呢?
到头来还不是要用甜来勾引我?
毛毛仇,你这么前后不一会很让人失望啊。
不过窗户外这么久没动静了,我反而有点不安,便借口去拿酒,然后转身下楼,去一楼的掌柜处那儿要酒喝。
结果我一拿完酒,一回头,发现一楼角落里有个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座天神雕像一般对我怒目而瞪。
黑衣老哥——沈玄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这人不就来了么?
我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到我们,赶紧就往沈玄商身边一坐下,低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沈玄商冷冷道:“我怕他杀了你。”
我头皮一紧,道:“他现在不会。”
沈玄商冷冷道:“也许现在是不会……毕竟他好像已经知道你是叶小颜了嘛……”
我一愣,却听沈玄商凑近几分,声音低沉,口气含怒道:“你骗我说他不知道你是叶小颜,可既然他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就说明他还是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还敢继续接近他?难道你不怕他把你……”
如果你是说非礼的话。
他已经非礼过一二三四回了。
我认为对付这等品德败坏的流氓,我就得流氓回去,不摸够那漂亮白皙的胸肌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沉默片刻:“只要你不再在我们身前出现,我还是能应付他的。”
沈玄商双眉一震,狐疑而不满道:“你这样赶我,是不是他又以相貌性情勾引了你?你别是又被他迷了心窍,忘了自己是谁吧?”
我的声音也变冷了:“是我迷了他的心窍,他这次才会替我来拼命、受伤,而不是反过来!”
沈玄商气势不松、坚决抗议道:“可你再这样和他在一起,我怎知你不会再喜欢上他?你,你莫要忘了我们师门的大仇!”
我瞪回去:“可你连师门过往的大仇都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怎么听你的啊,沈师兄?”
一声“沈师兄”像重刀一递,立刻劈中了沈玄商的精神要害。
他气鼓鼓的人一下子瘪下去,周身澎湃气势跟着一懈。
这人沉默僵持片刻,忽低头道:“此地人多眼杂,说这些也不安全,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地点,我和你再细说吧。”
我道:“好,但在那之前,你可不许再主动来找我了。”
我再凑近几分,和他低声约定了一个秘密的联络方式,接着便到柜台处,给了一两银子,我就说,若有人来问,掌柜的得替我遮掩几句,别提那黑衣人,更别提我和他说过话。做完这些,我再提着酒走到楼上的雅座,进去之后,仇炼争颇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你怎去了这么久?”
我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里头水声泽泽、酒香阵阵。
“这‘青锋寒翠’的酒可贵得很,我在和掌柜讨价还价呢。”
说完,我把酒壶往桌面上一摆。
仇炼争虽不信,但也不想在此刻深究,只是拿了酒壶就和我开拼几杯。
几杯下去,我和他都升腾出了一点热意,但这人醉意上来比我更快些,没过一会儿,他已是两靥泛红,醉眼酩酊。我心热眼热,更觉得他俊脸可爱、可摸,便毫不客气地一伸手,揪了几下脸蛋,把软的揪成硬的,白的弄成红的,眼看着他那一对斜飞剑走的黑眉又被我弄得皱巴巴了,他生气了,我就开心了。
可我侧眼一瞅,只见阿渡看我们这互动看得很开心,在一旁笑得七歪八倒,老七见状,也不阻拦不去责备,反倒面露慈祥地摸了摸阿渡的脑袋,和个怀胎三年的老母亲似的,吓得我整个人一哆嗦,赶紧揉揉眼看清现实。
我心想我也有些醉了,这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我当即辞了老七,让阿渡护送我们一路回去。一路上碰到了前来寻我们的梁挽,我更觉放松,直接搀着仇炼争回了我们来时的那个客栈,到了门口,阿渡把笑容一收,换上严肃与关切的神情,直奔着冯璧书的房间而去。
而我则单独定了一个天字号的上房,把仇炼争扶进去。
这人酒气倒不重,只是靠在我肩头的时候太过安心,整个人毫无防备,像头小牛似的倾倒,我是撑不住他这么靠啊,只能把他往床上一丢,给他脱了鞋,盖了被子。
可走之前,我又觉不安心,我就把他上衣襟一扯开,用微热的手掌触摸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绷带,眼见绷带干干净净,不曾流血,我就松了口气,转而在他那鼓鼓胀胀的胸口胡乱摸了几下,感受了一下温暖结实的怀抱,然后我就要走了。
人都救到了,平安出来了,毛毛仇也被灌醉了,我总算把今天糊弄了过去,可不值得庆祝庆祝一下么?
结果忽然有一声叫住了我。
“你这就走了?不给个解释?”
我心头一震。
我一回头,就见仇炼争从床上翻起,端然盘坐于床上,两靥仍有醉色,目光却炯炯有神,比天上的星子更能发辉、争亮!
这哪里像是个醉倒的人?
倒像是一个故意碰瓷的!
我淡淡道:“你靠我靠的这么紧,怎不一直装下去?”
仇炼争道:“我确实是有些醉的,在你快到客栈之前才醒。”
这么说,我精心挑选的烈酒还是有些用处的了?
我轻笑一声,站在他身前道:“就你现在这状态,还想听我讲故事?”
仇炼争轻轻抬唇:“当然要听,你讲的故事,无论好坏,我都要听!”
我便坐在床边,先问一句:“那我得先问你一句,你第二个师父教你武功时,可曾与你说过,你门派有何仇人?或者是否提起——须得提防什么武功?”
仇炼争想了想,道:“并不曾。”
……居然未曾提起?
莫非这教授仇炼争武功的人,真的把“劫焰掌”一派的人杀得干干净净?所以自觉除了后患,便再也不用提防什么仇人了?
若是如此,难怪那黑衣老哥执意要杀仇炼争来复仇了。
我只道:“我若告诉你,你能不能也答应我,将来若再遇到你那第二个师父,你不能把我今日说的告诉他。”
仇炼争想了一想:“我可以保密,但前提是——你不能存着加害我师父之心!”
我目前没有,但沈玄商有。
我便把来龙去脉给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通,仇炼争听得惊异连连,几乎好几次要从床上跳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十五岁的时候失了过往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这身武功是怎么来的,你像是乞丐一样在江湖上流浪了整整三年?”
“你遇到这和你学同一门武功的人,是他把“劫焰掌”的下半层心法教给了你,好让你学会第七层,以突破‘天冰缥缈掌’的寒劲儿对心肺的封锁?”
“他救了你性命,却不愿告诉你身世,所以你与他定下一年之约,一方面阻止他来杀我,一方面你是希望再见面时,你能从他口中探听出什么?”
我点头:“这些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
仇炼争不敢置信:“可你却告诉了我?”
我在床边一边脱自己的靴子,一边盯着靴子上溅到的血迹,我轻笑一声说。
“如果有一个漂亮男人,愿意听我讲一些又臭又长的骚情故事,又愿意大老远地去为我拼命,去救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那么我对他动一点心,说点自己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太离谱的事儿……”
仇炼争眉头一颤:“动……动了一点心吗?”
我抬头看向远方,也不敢去看着他。
“你猜的不错,我确实还喜欢你。”
仇炼争怔住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咽喉,一时之间敲不出半个字。
面孔欲发白中透红,如寒玉积雪覆住了脸庞的每一分每一寸,却有一道野火在积雪下的空洞中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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