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助系统(38)
原来这山上还是光秃秃一片, 不知何时,竟生出了地衣。
这地衣东一块,西一块, 间隔分布着, 灰绿绿的, 干枯萎蔫, 好像缺水一般, 其实并不怎么好看。
但也比荒山强一些。
朱阳神君走走停停, 进了殿里。
两道黑影正在案前并排坐着。
季温良见朱阳神君来了,急忙起身打招呼。
如今两人也算是很熟识, 他对着朱阳神君也没有之前的拘谨了。
“小仙草多日不见, 越发好看了。”
细腻光滑的脸蛋, 很想让人摸一摸。
但他顾忌着大殿里还有旁人, 不敢肆意动作。
只能坐下, 摸了摸身上的衣料, 嗯, 也是细腻光滑的。
大殿里安静寂然,案旁坐着三人。
案上摆放着棋盘,案边放着热茶,一缕热气从杯中飘出,淡香四溢。
朱阳神君与弑神下棋的时候,总是朱阳神君先落子。
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执子便要落下。
“且慢。”
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很难让人忽视。
季温良和朱阳神君齐齐看向弑神。
弑神放下了茶盏,悠悠道:“今日下棋,可有什么彩头?”
彩头?什么彩头?
季温良以为今日请朱阳神君来,不过是叙叙旧谊。
他深知自己棋技如何,这回对棋,必输无疑。
若是还要彩头,那不就是白白送礼吗?
忍不住看了看弑神。
弑神却不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朱阳神君。
朱阳神君比季温良想得太多,他就猜测此番前来,准没什么好事。
见弑神与季温良同坐一起,更加笃定。
无奈地道:“罢了罢了,若是这一局我输了,想要什么彩头,便是什么彩头吧。”
执子落下。
季温良看朱阳神君落下了一子,执起一颗黑棋,好似有些不确定似地,慢慢落下。
落完了子,又立刻转头看向弑神,如同学生寻求老师指点一般。
弑神没说什么,只喝了口茶。
季温良便知这棋走得不错,又继续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下棋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是季温良有下棋的天赋,仅仅学了几天,就能达到与朱阳神君平齐的程度。
只不过是季温良每次要下错时,弑神便来一句“且慢”。
或是抬手,用指尖点点该落下的位置,或是直接环着季温良的手腕,带着他落子。
偏偏季温良还是个好学的,时不时地问一句:“为什么下在这里?”
弑神便循循善诱地解答,这一解释,有时一句两句,有时要半盏茶的时间。
朱阳神君觉得今日自己就是个陪练的。
只是别人陪练,多少能得个好处。
而他陪练,恐怕反要给别人好处。
最后一子落下,朱阳神君反而松了口气,道:“愿赌服输。”
弑神没有看他,反而转头问季温良,“你可缺些什么?”
季温良哪里会提要求,他看着朱阳神君道:“我……我不缺什么。”
“怎么不缺?今日你的法术颇有长进,只是缺个趁手的兵器。”
“刀刀剑剑,戾气太重,不适合。”
季温良也不只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弑神自顾自地道:“听说有一族以飞羽为刃,柔中带刚,甚是不错。”
朱阳神君心道,可不就是我这一族吗?
他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道:“这个不难,我族恰好有此兵器,再附赠你一本仙书。”
季温良算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拗不过弑神,只好道:“嗯……我们,我们再下一局吧。”
说罢,还把身子往外移了移,表示拒绝弑神的帮助。
明摆着是要送东西。
朱阳神君自然不在乎什么武器仙书,不过季温良满脸困窘的样子倒是很有趣。
他忍不住逗弄道:“小仙草可有什么彩头?”
季温良听他这么问,想起了前阵子天帝派人送来的玉佩。
只是他向来不喜金玉之物,这玉佩又得的不明不白,季温良便将它收了起来。
玉佩既然是天帝所赠,想来是很宝贵的。
做个彩头,应该是值的。
思忖了一番,他将玉佩找了出来,放在了长案上,问道:“不知这个可不可以?”
朱阳神君瞥了瞥玉佩,愣了一愣。
半晌,似笑非笑地道:“这天界皆传落镜山的仙侍好大面子,天帝还将盘龙玉佩赠与了他,我还以为这帮神仙无聊得紧,又编出些个荒诞的故事自娱自乐,不曾想倒是真的。”
季温良被他那戏谑的眼神瞧着,有些脸红,暗道这哪是赠的,分明是抢的。
忙岔开话题道:“这玉佩有什么不寻常吗?”
“不寻常倒是谈不上,只不过这可不单单是个玉佩。”
原来这玉佩四周的青龙并非是雕刻出来的,而是真龙所化。
这条龙原本是雨神宫中负责布雨的,只不过它生性顽劣,经常玩忽职守。
若是犯些小错也便罢了,谁曾想在天帝的生辰大会上,这条龙竟然喝多了酒,在天界下了一场“酒雨”。
不巧宴会之上正值朱雀一族弹曲献舞。
朱雀族的女子各个性子火辣,穿着也相当大胆,一层红纱轻飘飘地挂在身上,该露不该露的反正都露了出来,手腕、脚腕上绑着一圈圈的铃铛,长袖热舞,配着鼓乐,一阵叮当作响。
那领舞的是朱雀族的公主,向来喜欢出风头,她刚将腰间的绸带化作红色的火焰,想要惊艳众人一把,谁曾想这“酒雨”从天而降。
酒遇火则燃。
惊艳的效果不知达没达到,反正惊吓是有了。
扰乱天界秩序乃是大罪,奈何天帝生辰不宜杀生,便将这龙封印起来,化作了盘龙玉佩。
朱阳神君说故事的本领是相当得炉火纯青,寥寥几句,就将生辰大会上鸡飞狗跳的场景描绘得极为生动,季温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这玉佩到底适不适合做彩头?”
做彩头倒是可以,只不过朱阳神君早已受够对面的两个人,再待下去断然是自虐,只是幻化出一根黑色长羽和一本名曰《飞羽术集》的仙书,推脱宫中有事,转身离去了。
季温良送走了朱阳神君,想着刚才的故事,拾起玉佩,放在手中轻轻抚摸。
弑神见他握着玉佩,一副思索的模样,问道:“你想放了青龙?”
季温良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弑神,反问道:“神君,这青龙真的会布雨吗?”
落镜山上有了太阳,却从未下过雨。
生在地上的那些生灵,长势都不太好。
若有了雨,这山上可能是另一番景象了。
弑神听季温良这样一问,便猜到他想什么了。
只是这青龙个头甚大,要想放出来,需得找个宽敞的地方。
两人便来到了潭边。
弑神让季温良走远一些,才开始施法。
一缕淡黑色的雾气从指间流出,凝聚成一团,将玉佩托于半空之中。
这黑团逐渐增大,将玉佩围在里面。
忽然,透过黑气迸射出几道青光,亮得耀眼。
一条青龙从黑气中钻了出来,跃上空中。
想是在玉佩里待了许久,被闷坏了,这一出来,撒欢一般,在上空来回穿梭。
空气里回荡着声声龙吟。
季温良虽在影视作品里见过龙,但那到底是假的,如今见到了真龙,忍不住感叹。
过了一会儿,这龙总算是玩累了,化成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童,降落在潭边。
这小童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尾系着红绳,胸前围着个红色的肚兜,胳膊如同莲藕一般鼓起,胖乎乎的甚是可爱。
小童扫了扫面前的两人。
这个个子高高、浑身散着冷气的人一看就不好惹。
另外一个倒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应该很好说话。
青龙识人的本事不赖,他想了想,跑到季温良的面前,问道:“是你放我出来的吗?”
季温良听到稚嫩的童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是我想让你出来的。”
他这话答得巧妙。
这青龙虽然外表无害,但想到他做过的事,就知道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况且他大小也算个神仙,怎能看不出季温良法力低微?
季温良猜不出他心里所想,便给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玉佩是天帝赐予他的,自然归属于他。
放青龙出来的建议也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也不是撒谎。
青龙听到这话,也没细究,问道:“如此说来,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我青元向来知恩图报,你有什么要求就快提吧,我若是能做到,定会满足你。”
暗里的意思是,满足了你的愿望,我就可以走了。
季温良也不戳破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山上许久没下雨了,你会布雨吗?”
“这有何难?”青元脸上顿时浮起洋洋得意的神色。
“那你可真厉害,”季温良揉了揉他的头,“现在就能布雨吗?”
青元听到夸奖,有些脸红,躲开了季温良的手,道:“可以。”
这一句可以,倒是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劲儿。
他执手施了个法术。
霎时间,乌云密布,雷声作响。
大雨倾盆而下。
这青元和弑神都是会法术的,大雨并不近其身。
季温良却被浇个正着。
他双手抱头,环顾四周,无处可躲,正暗道倒霉。
忽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