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家住昭都的庄有梨叫了出来,一道去长街上看热闹。
“阿珣看看看!”庄有梨拽了拽江玉珣的袖子,“商忧竟然真的踩过去了!”
江玉珣不屑道:“他戏倒是做了全套。”
“他连这个都能忍,为什么不给大司卜换一口普通点的棺材?百姓都说大司卜配不上白玉棺椁。”庄有梨有些好奇。
聆天台的队伍越来越近。
江玉珣向后退了几步,末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答庄有梨的问题,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司卜可不是会畏罪自杀的人。
不用猜就知道,人一定是商忧动手除的。
商忧本质目空一切、自命不凡,他虽然可以为了聆天台的名声与荣耀杀了大司卜,可打心眼里仍觉得“司卜乃天幸”,与普通人不一样。
因此,他自然不会让大司卜降格,使用普通的棺椁。
棺椁将要被马车拖到面前,江玉珣正准备叫庄有梨一道离开。
谁知刚转过身,突然有百姓大声喊道:“江,江大人?”
“江玉珣江大人来了!”
江玉珣:!!!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被百姓团团围住。
昭都的长街在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无论是质疑聆天台、质疑少司卜的百姓,还是单纯认为大司卜“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的百姓,全都振臂高呼,大声叫起了江玉珣的名字。
商忧余光看见——
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被围在人群之中。
百姓大声朝他道谢,而他则不知疲倦地将跪在地上的百姓,一个一个朝上拽。
“司卜大人……”巫觋犹豫着开口,想要说点什么。
商忧收回视线将他的话打断:“走。”
同时一点点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法器,直到掌心生痛都没有松手。
“是,是大人。”
巫觋当即闭嘴退了回去。
商忧一行人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回到聆天台。
马车拖着白玉棺椁攀上月鞘山,行走间发出刺耳的“吱吱”响声。
到了这里,众人本以为能松一口气。
可是没有想到,此刻聆天台外已经聚集了数百名百姓。
——且全是最激愤之人。
见他们出现,立刻有人咒骂着向前而来,狠狠啐了一口道:“什么聆天台?没求得玄天保佑也就罢了,竟差一点害死我们!”
离开昭以后,护送商忧一行人回聆天台的禁军也少了大半。
说话间,百姓已冲至聆天台门口。
“道貌岸然之徒!既然有钱给朝廷上捐,怎么不将我们这些年来上贡给聆天台的钱全部退回来——”
“就是!”
“吐出来,把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吐出来!”
禁军上前努力将人隔开。
商忧脚步一顿,同时如没听到百姓的咒骂般,顶着咒骂声朝聆天台正门而去。
白玉棺椁被马车拖入院内,玄黑色石门紧闭的那一刻,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手重重一摔,将青玉法器砸在了地上。
“砰——”
法器当下便被摔得四分五裂。
见此情形,巫觋纷纷跪地:“司卜大人息怒——”
“……息怒?”
已经快步走入茉莉花丛中的商忧咬牙停下了脚步,接着竟然如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来。
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聆天台内茉莉正在盛放。
香气浓重扑鼻。
——哪怕如此,味道仍没能将他衣摆的恶臭掩盖。
那腥臭如影随形。
叫他怎么也无法忽视。
※
次日清晨,天子率百官回仙游宫。
这一次应长川并未骑马,而是选择乘坐马车。
——身为工作狂的他并不是想要休息,而是打算借此时间处理奏章。
江玉珣原本应骑马随行,后来也被叫到了马车中一道加班。
……这还不如骑马呢!
马车上,少年默默叹了一口气,整理起了新收来的奏章。
翻了两本后,江玉珣的动作忽然一滞。
新收的奏章上写到:
丞相虽已注定难逃一死,但是人还是要继续审下去。
玄印监前一晚便将他押向诏狱。
百姓群情激奋,早早堵在了路边。
他们或许会给聆天台一点“面子”,却绝不会对丞相手下留情。
混乱的长街上,竟有人手持利器,趁机向丞相砍去。
幸亏玄印监反应及时,替他挡住了这一击,不然丞相昨晚便要毙命了。
看完之后,江玉珣在奏章上划好重点,再折起放到了应长川手边“不急阅”那一堆里去。
……
工作虽然重要,但保护视力同样重要。
整理奏章的间隙,江玉珣隔三岔五便朝马车窗外看去,以缓解疲劳。
重复了几次,发现应长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后,江玉珣便悄悄翻开了一本字多的奏章,打算假装认真阅读,来偷摸上一小会鱼。
谁料摸了不到一分钟,天子竟已垂眸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手中的奏章上:“这本奏章有问题吗?”
“啊?”江玉珣愣了一下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开玩笑,我压根没有在看啊!
江玉珣随即集中注意力,逼迫自己最快速度阅读起了奏章上的文字。
看了两眼他便反应过来:
自己随手拿起的这本奏章,里面写是修堤的计划与预算。
不等应长川发问,江玉珣立刻抬眸对天子说:“呃……臣以为,此次修堤不可再像往常一样,单纯在原址上重修、加固河堤了事。”
天子如没看到他走神般问:“为何。”
官道依河而建。
此时窗外正是平静下来的怡河。
江玉珣缓缓把视线落在了怡河之上。
应长川也随他一道看向车外。
平原上的河流无拘无束,河道往往更加弯曲,怡河也是如此。
从江玉珣所处位置向窗外看去,正好能瞧见一个“S”形的急弯。
少年看了几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回陛下,怡河河道弯曲,如突遇洪峰,河水很容易拐不过弯来,直挺挺冲出河道。此次溃堤,也有几分这样的原因。”
应长川缓缓点头,眸中也生出些许兴趣。
见状,江玉珣继续说:“怡河水量绝不算小,但是千百年来却从未通航。除了之前几朝不关心河务,鲜少疏梭河道以外。更是因为它河道相对曲折,不利于船行。”
说到这里,应长川已经猜到了江玉珣的意图。
他放下手中奏章,再一次朝着窗外的大河看去:“爱卿的意思是?”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最终目的抛了出来:“臣以为,朝廷可以借这次机会,人工为河道截弯取直。这样既利于泄洪,降低了怡河溃堤的风险。又可使其通航。”
说完,他的心脏便重重跳动了起来。
马车之中一片寂静。
顿了几秒,江玉珣忍不住多补充了一句:“……届时怡河流速也会变得更快,河道自然变深,不必人工深挖就可以直接通航。”
按照原本的历史,江玉珣所说的事几百年后才有人做。
而这期间,怡河不知道已泛滥了多少次……
其实早在溃堤前,第一次去河边巡查的时候,江玉珣心里便有了这个念头。
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忍不住期待的地向应长川看去。
怦怦——
怡河缓缓流淌。
话音落下后,江玉珣的耳边只剩下了一点水声,与自己的心跳声。
应长川怎么还不表态?
见对方仍不开口,江玉珣忍不住用他最感兴趣的事情诱惑道:“怡河向东而去,最终汇入辰江,辰江乃本朝第一大河,航运发达,支系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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