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得睡在榻边软垫上的猫也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卯时了。”江玉珣嘟哝着醒了过来。
明明已经入了夏,可应长川仍旧没有命宫人换掉后殿厚重的幔帐。
毛毡制成的帐帘把清晨的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帐外。
江玉珣的生物钟都有些失灵。
听到幔帐内的声音后,小猫也在外面着起了急。
可惜它蹭了半晌都没成功钻入厚重的毡帘,只得一个劲在外面喵喵叫。
不等江玉珣抬手撩开幔帐,应长川便把他的手握在了手心:“还早。”
话音落下的同时,竟再一次从后把江玉珣的身体紧紧地锢于怀中……看上去像是不打算起床了。
“已经卯时了,”侧躺在应长川怀中难以动弹的江玉珣试着挣扎,他下意识纠结起了今日的工作,“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举办科考了,考题还没有彻底定下……”
上一世的江玉珣当了一辈子的学生,还从未给别人出过考题,一想到这件事他便有些头疼。
应长川轻吻他后颈,并懒声道:“还来得及。”
如今的江玉珣仍肩负着“侍中”的工作。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朝堂上一条又一条的“待办事项”,就会清清楚楚地浮现于脑海之中。
江玉珣顿了顿说:“可是下个月陛下不是要休沐十日吗?这一来二去的,更得加快速度才行。”
……奇怪,应长川什么时候这么懒惰了?
就在江玉珣纠结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脖颈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之感。
方才还在啄吻他后颈的应长川,不知何时竟轻咬起了那片格外敏感、细嫩的皮肉。
“陛下!”江玉珣的身体随之重重一颤。
挣扎间他忽然感受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轻抵在了他的身后。
后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在乱动的江玉珣彻底定在了原地。
身为一名成年男人,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半个多时辰,朝臣就要来流云殿商讨科考一事。
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等在那里吧?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轻轻将脸蒙在了枕头里,沉默半晌后终于含糊不清道:“你……最好快一点。”
说话间他的脸颊已发起了烫,整个人如一只被煮熟的虾子般泛着红。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玉珣便在心中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方才在催应长川做什么啊!
隔着薄薄的夏装,那物的形状简直清晰极了。
在他开口的同时,背后人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得了江玉珣的应许的瞬间,应长川突然重重地蹭了上来。
“唔……”方才还在轻装镇定的人,身体随之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应长川的动作不由一滞,他的呼吸虽还沉重,却还是停下动作轻抚起江玉珣的肩背,用比往常更为低哑的声音道:“别怕……你先去更衣吧。”
江玉珣原本不想一大早做这些事。
但见应长川将不自觉的本能反应当成了自己在害怕,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逆反之意。
我怎么可能会怕这个?
阳光被遮挡在了厚重的毡帘之外。
江玉珣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趁着应长川松开禁锢的时刻转过了身。
江玉珣不知道,黑暗中自己的那双眼睛比星子还要明亮。
这一瞬,天子甚至想要背弃过往的一切承诺。
将马上来到流云殿的朝臣,与什么休沐、燕衔岛全都抛到一边。
他想顺从自己的欲望、暴露自己的本性,彻彻底底地拥有眼前的人。
然而略有些紧张的江玉珣却不自觉朝应长川眨了两下眼,末了终于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地朝他耳语道:“我…… 我用手来?”
……
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
仙游宫的晨雾消散得干干净净。
山间的气温一点点升高,流云殿后殿内的空气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灼烫。
-
在江玉珣穿来之前,大周就像是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
朝堂上下皆为“军”服务。
处于这种状态的朝堂自然不需要太多的除军事以外的官员。
然而现在,战火已逐渐远去。
解决了“生死”问题之后,“安居乐业”便成了所有人的最高追求。
再加上大周的版图迅速扩大。
朝廷也需要一大批官员,去治理那些新地。
江玉珣虽说要“开科取士,为国求贤”,但却并不打算完全参照古代成熟的科举制度来。
一则古时科目、门类的确有些单调。
二则如今考生的基础普遍不强,暂时没有经乡试、会试直至殿试的层层选拔需要。
同时没有组织过类似考试经验的朝堂,也需要一点点来。
假如历史是一条无尽向前的长河。
江玉珣所处的时代还在那条河的上游。
处于上游的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搭建出一个大致的框架,完成“从无到有”的过程。
剩下那些便等待后世来完善,并最终形成最适应自己时代的制度。
辰时,流云殿前朝殿。
今日虽然没有朝会,但一大早殿上仍坐满了人。
除了以庄岳为首的官员外,还有此前朝堂从民间选拔出的来自各行各业的人才。
三个月后的科考试题,包括工、律、医、数、农等多个方面,将由众人一道编写。
和庄岳等人不同,许多人都是初次来到流云殿且此前从没有亲眼见过天子和江玉珣,到了之后他们便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偷瞄了起来。
然而约定的时间到了以后,却只见天子而迟迟不见江玉珣的身影。
……
大周朝事繁重,几个月后除了科考外,怡河也要开始新一阶段的截流和炸堤。
简单见过众人并在那扇饕餮纹座屏背后查阅了这几日编写的成果后,应长川便离开流云殿前去卷月殿细查河渠相关事宜。
而那些前来仙游宫编写试题的贤才,则趁此机会在殿角与同伴低声私语起来。
“江大人还没有来吗?”一人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小声问。
坐在他旁边的同僚摇头说:“……好像是没有。”
“奇怪,江大人这几天不是在仙游宫吗?”起先说话的人满心疑惑。
“可能是在忙其他的事?”
“也是!”
天子虽不在此处,但他们的对话却全部落在了庄岳的耳朵里。
刚才还在提笔编写试题的他皱眉放下手中的毛笔,忽然自侧门走出了流云殿。
-
应长川简直不是人!
……江玉珣上手原本是想让他快一点,没想到不但没快,甚至还差点将自己搭了进去。
等彻底忙完那些事并起床更衣的时候,已近辰时。
和睡觉向来规矩的应长川不同,一晚上过去江玉珣的长发早在他翻滚间披散满榻。
因而折腾完准备上流云殿的时候江玉珣方才发现,自己墨黑的长发上竟然也沾了一点刺眼的痕迹……
“江玉珣!”庄岳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片空地。
正打算偷偷摸摸溜进流云殿里的江玉珣立刻定在原地,并无比心虚地看向对方:“庄,庄大人?”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庄岳快步走来,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虽然和陛下关系……不浅,但是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自己臣子的身份。之前你明明从不迟到,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江玉珣。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算接受了江玉珣和应长川的关系。
但庄岳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贯乖巧听话的江玉珣竟然也会迟到。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并想要江玉珣给自己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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