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关在房子里无处可去, 于是就很自然地聚到了承担“客厅”作用的正房处。
“唉,这也太难了!”
沈莳和程向晚一进门,便听到有人大声叫道:“你们说, 这真的来得及吗?”
那人的声音很好辨认, 沈莳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美院教授白三更了。
这会儿白教授正坐在八仙桌前, 眉头深锁, 神情苦恼。
而他的弟子罗子希、酒吧老板庄麒麟,还有庄麒麟的女朋友崔婉正坐在他旁边,似乎正在听他抱怨。
高挑漂亮的女秘书简小瑜则坐在角落一张太师椅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自顾自地翻着一本什么书。
除了回房后就再没露过面的林冕林公子之外, 全员都到齐了。
“白教授,怎么了?”
沈莳笑着凑了过去。
白三更抬头看了沈莳一眼, 见只是“沈时”这个小司机,态度便不怎么热络, 不过也没表示出反感,只随便点了点头,回答:
“我正在发愁今晚的任务呢。”
白三更抽到的“4”号签,对应地图上的编号“四”,怪谈名称叫“傒囊”。
“傒囊”被描述成一种人形的鬼怪,相貌像个三岁左右的幼儿。
这种小鬼外貌人畜无害,实际上会将走夜路的行人引诱到山林深处,然后吸干受害人的精气神,直到对方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为止。
傒囊会在晚上丑时到寅时半在前华殿通往正华殿东侧的某段山路上出没。
若想完成这个怪谈,玩家则必须在傒囊出没的时间段里独自走完这一段山路。
在这个过程中,傒囊会出现,尾随在你身后。
这时候,重点来了——不管傒囊对你说什么,你都要假装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样子,一言不发走完全程,最后进入一条岔道,躲进岔道尽头一个名叫“静心斋”的安全屋,才算完成任务。
这听着并不难,反正只要装聋作哑就行,你不回应它,傒囊就无法对你做些什么。
问题是,傒囊出没的路径范围,有大约三分之一跟“黄皮子仙”的现身地段是重合的。
傒囊不难对付,黄皮子仙可就不同了。
那可是个挖眼起步,最高吊颈的恐怖主儿。
是以白三更刚刚仔细研究了地图,发现这个非常要命的事实之后,顿时就不淡定了,当场嚷嚷了起来,抱怨任务太难了。
“师父,您看,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这时,扎着小辫子的罗子希站起身,走到写着怪谈规则的北墙前,用手指了指“傒囊”的规则说明,“‘傒囊’的触发时间是丑时到寅时半……”
他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点了点“黄皮子仙”的规则,“而‘黄皮子仙’的触发时间则是子时半到寅时,中间还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小时的时间差呢!”
“问题就在这里啊!”
白三更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样,大声叫了起来:
“只有一个小时而已!我一把年纪了,要是在一小时内走不完这段山路,那岂不是死定了!?”
“不会的、不会的!您别急嘛!”
陪在旁边的酒吧老板庄麒麟连忙安抚他,“您看,我觉得这个任务是有些技巧在的!”
白三更转头盯着庄麒麟,目光灼灼。
庄麒麟抬手朝挂在墙上的地图一指,“您看,‘傒囊’这段路,看样子最多也就两公里的样子,就算是山路,一小时内也应该能走完了。”
他的手指往下比划了一下,“而且您看,从地图上来看,通往最终目的地‘静心斋’的岔路在靠近前山的南侧,而您的怪谈开始时间应该是所有人里最晚的,意味着您的时间会很充裕。”
“没错!”
崔婉也听懂了,“白教授,您可以稍微绕一绕,跟我们一起从西面出发,绕过正华殿,走到东侧这半圈的山道处,然后等着时间正好时,便自北往南走。”
她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走路”的姿势,“这样就相当于从半山腰往前山走,是下山路,走起来也不会那么费劲儿了。”
“可是……”
白三更仍有些犹豫,“光是从西侧出发,绕过前华殿就地走上两三公里了吧?而且还得一个人在山里等到半夜……”
“不会的,您放心。”
罗子希走回到他师父旁边,说道:
“我今晚的任务是‘影子鬼’,为了避开黄皮子仙的出没地,也要从东侧出发,绕过正华殿到东侧的山道去,这段路跟您一样,咱俩可以一起走。”
罗子希说着,掏出自己的地图,指给白三更看,“还有,您看,在很靠近‘傒囊’的起点那儿有一间安全屋,诺,就是这个!”
白三更凑近了,眯起眼看了看,又抬头对照大地图,“是地藏庙对吧?”
“没错。”
罗子希笑道:
“这里也是离我要做的‘影子鬼’最近的一个安全区,我们可以一起呆在里面,直到各自的任务时间为止,就不用担心再遇到什么东西了。”
白三更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安全屋是唯一保证不会碰到据说会在山中游荡的神通鬼的地方,呆在里面比在露天的山林里安全多了。
“哦,我懂了……”
白三更转向墙壁,又细细看了看“傒囊”和“黄皮子仙”两个怪谈的规则,嘟哝道:
“也就是说我们从西侧出发,从正华殿绕到东侧去,然后我就一直呆在地藏庙里,等黄皮子仙的时间过去了,再抓紧最后一个小时去招惹那个傒囊……对吧?”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
沈莳没有加入谈话,只在旁边听着。
他想换成是他来完成“傒囊”这个怪谈的话,也定然会选择这个方案的。
“哦对了,您得确定好时间。”
酒吧老板庄麒麟在旁提醒道:
“这事关生死,可千万不能弄错啊!”
“没错、没错!”
白三更点头如捣蒜,“‘黄皮子仙’寅时结束……寅时是几点钟来着?”
崔婉回答:“寅时就是三点钟。”
这姑娘已经将十二时辰对应的二十四小时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答得很迅速,“您在地藏庙里等到三点再出发就行了。”
辫子文青小哥罗子希又提醒道:
“师父,在这里没法用手表,您得注意听报时。”
“白教授,您的地图给我一下。”
庄麒麟干脆问白三更要了他的那份地图,取出自己的钢笔,拔掉笔盖,“寅时正相当于凌晨三点钟,正点要敲钟,所以是钟响三声……”
他提起笔尖,在地图边缘的空白处写下了什么。
沈莳凑过去一看,发现酒吧老板写的是“钟三”这两个字。
出乎意料的,庄麒麟的钢笔字写得很不错,蓝黑色墨水在厚宣纸上落下纤瘦工整的字迹,居然没怎么晕开,一笔一划看得清清楚楚。
“哎呀小庄,真是谢谢你了。”
白三更接过地图,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将地图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里,“你和小崔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听教授提起自己,崔婉微微笑了笑,凑到庄麒麟身边,抱住男友的胳膊,“我以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画画,画得还不错呢。”
她笑着朝庄麒麟抬了抬下巴,“再说我们家老庄可是您的大粉丝,可喜欢您的画了,连手机屏保都是您的作品呢!”
“是吗?”
白三更闻言,笑容更灿烂了:“是哪张画呀?”
“哎呀,当然是您两年前得了世界大奖那张。”
庄麒麟掏出手机,亮出屏保给白三更看。
虽然他们的手机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块板砖,不能看时间,无法打电话,上不了网拍不了照,甚至连电都没地儿充去,所以也别指望晚上能用它当手电筒使,不过最起码在它自动关机前,看一下屏幕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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