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群讨不到食,扭着圆鼓鼓的身子,很快便游去了池底,失去了踪迹。
贺池看着平静下来的水面,声音有些低:“你们主人怎么还不回来……”
一道细微的风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贺池侧身,反手接住了扔向他的盒子。
程樾大步迈进亭子,趴到了贺池旁边的栏杆上。
他熟门熟路地从贺池手里的罐子里揪了一点鱼食,撒向水面。
贺池皱眉道:“别再喂了,已经喂饱了。”
程樾嗓音带笑:“怎么只许你一天来看好几次,我就喂了这么一点都不行?”
贺池没搭理他,转身把装鱼食的罐子放回了柜子里。
鱼群很快浮上水面,程樾有些疑惑地道:“怎么看着胖了些?”
这些鱼是云清养的,一段时日不见,看上去似乎胖了不少。
贺池动作一顿,斩钉截铁道:“你看错了。”
程樾:“……”
行吧,你过生辰,你说的都对。
程樾站直身伸了个懒腰,问道:“要喝酒吗?”
这几年程樾一直在外面奔忙,每逢程昭和两位程将军的忌日却会想尽办法地赶回来。
贺池不是会倾吐心事的人,程樾便只是陪他喝酒,两人大醉一场,便又起身重新出发。
贺池摇了摇头。
今日在宴席上他一直走神想起云清,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现在已经有了两分醉意。
“不用了,多谢。”
程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之间还说这些。”
不需要用醉酒来麻痹自己的痛苦是好事,程樾笑了笑,真心为他高兴。
……
月上梢头,贺池离开凉亭,回了主院。
他本想去梦溪堂,却又觉得那里空空荡荡,让人越发怀念之前有那人在时的热闹。
快回来了,贺池不停告诉自己,他很快就回来了,才能遏制住想立即骑马去绿水县找他的冲动。
元福公公守在门口,替贺池推开门,贺池却像是突然做好了决定,转过身便要离开。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传进贺池的耳中:“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贺池猛地转身向院内看去,就见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梨花树下。
树上挂满了灯笼,满树彩灯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光,而他正满面笑意地看着自己。
贺池大步走上前,他眼里都是惊喜的光,嗓音却有些沙哑:“不是应该还在绿水县吗?”
云清摸了摸他的脸:“王爷的生辰,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云清一身骑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想到他为了回来给自己过生辰,定是骑马赶了许久的路,贺池心里满涨,握住他的手便低头吻了上去。
云清被贺池拥在怀里,手也被他紧紧握住揉捏,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侵占,连呼吸都滚烫。
漫长的一吻结束,云清靠在贺池怀里平复呼吸,却发现贺池有意识地和他隔开了一点距离,云清抬头看着贺池有些发红的耳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被这股热意传染得烫了起来。
云清站直身,他清了清嗓子,伸手牵住贺池的手带着他往厨房的方向走:“王爷也来尝尝我煮的长寿面。”
厨房点着灯,灶膛里燃着小火,煨着锅里的高汤,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
云清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工作,面条也已经擀好放在案板上。
他把准备帮忙烧火的贺池按到小板凳上坐好,动作利落地加大火,然后把面放进锅里,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就做好了。
贺池没有回屋,就着厨房里的小板凳和小桌子开始吃面。
云清做的面味道比他做的要好得多,就算高汤都是厨子提前熬好的,云清擀的面却粗细均匀又筋道,调味也恰到好处。
贺池吃得很香,自从程昭离世,他便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寿面。
吃完面,贺池坐在原地没动。
只要和云清呆在一起,就算是窝在灶房他也觉得舒心惬意,他怕出去后云清便要告辞回去,他们分别了这么久,他只想让两人独处的时间更长一点。
云清却伸出手来拉他:“王爷,你的生辰贺礼还在外面呢。”
贺池眼睛一亮,云清都感觉自己看到了他头上立起来的耳朵,他拉着贺池来到梨花树下的石桌旁,桌上放着一个木盒。
云清笑道:“王爷打开看看吧。”
满树彩灯照亮了这一方角落,贺池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册,封面上写着:“赠圆圆”
贺池取出书册,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场景连续的小画,笔触细腻,一看便知是云清亲手所画。
第一幅画便是两个男子大婚的场景,旁边小字注释写着:“景序二十三年三月十四,大婚,初见。”
紧接着是两人参加春猎,又在京城一起经历了许多事,然后是两人同往宁州,剿匪修路……
贺池顺着看下来,里面一幅幅画记录的,全都是他们相遇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一直翻到最后,代表着他和云清的小人在满树彩灯下靠在一起。
旁边配的字是:庆贺圆圆十九岁生辰,愿圆圆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第61章 收获土豆
贺池珍惜地摸了摸树下靠着的两个小人, 说出的话却是:“本王明天就去把程樾打一顿。”
府中知道他乳名的人便只有程樾,这件事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简直猜都不用猜。
云清装作没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应道:“别怪阿樾了, 是我套出来的。”
贺池想了想, 觉得若是云清想套话, 估计没几个人能不被他绕进去,这么看来也不能怪程樾。
但他依然十分怀疑就是程樾主动告诉云清的!
还是打一顿吧。
贺池扭头看着云清,他很快就平复好了情绪,神色恢复如常,眼里却全是满溢的欢喜。
“多谢王妃,我很喜欢。”
云清摸了摸他的眼睛, 笑着道:“生辰吉乐,圆圆。”
贺池脸色一僵,不太情愿地道:“王妃可以不叫这个乳名吗?”
云清看着他,片刻后垂下眼道:“我知道了,是我逾越了。”
贺池连忙否认:“不是,这个乳名只有小时候母妃和外公这么叫过,八岁以后他们就不叫了……”
见云清依然垂着眼, 贺池自暴自弃道:“算了,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云清眼里划过笑意,他抬头看了看,月已西斜,时辰很晚了。
不知道等他离开后,贺池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独自买醉。
云清犹豫了一下, 开口道:“王爷, 我可以去给母妃上柱香吗?”
贺池脸上愉快的表情一点点收敛起来,他看着云清认真的眼神, 沉默地点了点头。
云清跟着贺池进了房间,靠墙的桌案上摆着程家几人的灵位,案前放了各种贡品。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边的花束上,“母妃喜欢花吗?”
贺池一边取香,一边回答云清的问题:“母妃最爱漂亮的花草,外公让人在将军府种满了花,还有昭阳宫也……”
贺池话音一顿,倏地沉默下来。
云清也没再多问,他接过贺池手中的香点燃,举香齐眉,恭敬诚心地拜了下去。
程家满门忠烈,就算他和贺池没有这层关系,也是应当拜祭的。
程樾之前告诉他,贺池这几年每逢程家几人的忌日和他的生辰都会大醉一场,程樾在的时候能陪他,程樾不在,他便一个人喝得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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