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知分管税务,闻言不紧不慢地答道:“去年天旱,收成不好,税银便也收得不多,上交朝廷后,地方剩下的便没多少了。”
云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近五年的税务册,稍后送到王府来。”
江同知瞥了眼贺池,却正对上他沉肃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低头应是。
接下来云清又详细问了农桑、经商等方面的问题。
众人本来没把他放在心上,谁知他对相关的知识竟然信手拈来,提的问题也十分刁钻,张通判被他问得满头大汗,左右支绌,最后云清才大发慈悲地道:“烦请张通判将这些记载也送到王府吧。”
张通判赶紧点头,生怕他继续问下去。
见云清已经问完,贺池沉声宣布:“从今日起,王妃可掌管宁州诸事,他的话和本王等同,尔等可明白?”
众人脸上惊疑,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钱大人想起自己昨日刚得罪过云清,若是真让此事落成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他顶着压力提了一句:“王爷,后宅怕是不好干政啊,这不合规矩啊。”
贺池冷眼看向他:“你跟本王谈规矩?在宁州,本王的话就是规矩。”
第25章 宁州大营
云清主事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官员们虽然都觉得荒唐,却迫于瑞王的淫威,不敢不从。
只是他们到底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只当作是贺池和云清心血来潮之下弄出的把戏, 他们这些做属臣的, 配合做戏便是。
他们在宁州这么多年,对宁州的情况比谁都清楚,宁州这情况,换谁来都没办法,他们就不信一个纨绔王爷和男王妃能翻出什么风浪来,静观其变就是了。
当日下午, 无数书籍卷宗便被送进了王府,堆满了主院的书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送来的卷宗简直是一团乱麻,光是把卷宗按照时间顺序整理排好就需要不少功夫。
贺池和云清都清楚,这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没有建立起威信,再加上贺池的纨绔名声实在深入人心, 底下的官员们不相信他会亲力亲为, 便打算糊弄了事。
贺池脸色发沉,云清却没有露出多为难的表情,他笑了笑,“没关系,我让阿舒过来帮忙整理一下就好, 不耽误看。”
说完便拿起一卷打开看了起来。
云清看书向来专注, 贺池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沉着脸蹲下身开始默默地整理卷宗。
云清很快便看完一卷,他展开书案上的宣纸,提笔把要点和疑点记在纸上,转身要去找下一卷时,才发现这一部分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了他的手边。
云清看着认真整理卷宗的瑞王殿下,“王爷,这些事让阿舒来做便好。”
贺池拧着眉看他:“你的意思本王做得不好?”
云清失笑:“我哪敢?只是觉得王爷做这个大材小用罢了。”
贺池冷哼一声:“你别管了,这些事本王也需要有个大概的印象,总不能全都丢给你。”
云清便不再劝了,他应了声:“那就劳烦王爷了。”便回身坐回书案前,继续全神贯注地看卷宗。
贺池久违地又看到了云清“看书”的盛况,别人是看书,而他是翻书。
书页被翻得哗哗响,贺池终于忍不住蔓延开来困惑,问出了他从春猎第一次看到云清看书后就产生的疑问。
“翻这么快,能看清吗?”
云清从书册里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当然能,难道王爷不能吗?”
贺池:“......”
本王确实不能,但本王觉得应该也没几个人能。
他倒是不会质疑云清,云清展现出来的智计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他若没有大量的阅读也不会在这么年轻时就有那么多积累,在某些方面有过人之处才是正常的。
贺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本王让元福送些甜汤来,看了这么久,你也歇歇眼睛。”
说完便放下手里的卷宗,起身出去叫人。
云清看着贺池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一个时辰后,贺池将卷宗粗略整理完毕,起身到面盆架前洗手。
云清注意到他的动静,询问道:“王爷要出去?”
贺池点了点头:“去一趟宁州大营。”
云清笑了笑,特意选这前后不沾边的时辰,大营里的人怕是丝毫准备也无。
——
宁州大营就在封宁城郊外,出了城门后骑马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达。
若要将宁州发展起来,剿匪势在必行,不然就算粮食增产再多,经商贸易再繁荣,最后的成果也到不了百姓和官府手里,而是被这些土匪掠夺一空。
现在关于土匪的情报还在搜集中,暂时没法制定相应的策略,但是州军却是可以开始提前训练起来了。
贺池带着一队亲兵策马前往军营,却在大营门口便被拦下了。
贺池身后的侍卫喝道:“大胆!这是瑞王殿下,还不退下!”
守门的小兵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模样,闻言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认错。
贺池没有和他计较,略过他直接进了军营。
程家还在时,贺池去过程家军的营地,军营里纪律严明,井井有条,将士们精神焕发、威风凛凛,和眼前的宁州大营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营里,兵士们一身戎装穿得歪歪扭扭,吊儿郎当,放眼望去,除了在地里劳作的,剩下的有在对摔的、有在吹牛的,甚至还有在摇骰子的。
屯田养兵的模式自古都有,将士们一边种田一边训练,在解决兵营里粮草问题的同时也不会耽搁日常训练,却从来没有眼前这样的。
有人注意到了贺池一行,大声呵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宁州大营,擅闯大营是想找死吗?”
贺池脸色沉凝,身后的亲兵正要说话,右侧最大的营帐内跑出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他一巴掌拍在出口呵斥贺池一行人的那兵士头上,然后才连忙跪下赔罪:“瑞王殿下,卑职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这边的事吸引了大营里其他将士的注意,此时见刘都尉都向来人下跪,又听了他口中所言,众人再傻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连忙跟着跪下行礼。
至于之前出言针对贺池的兵士,则是白着一张脸瘫跪在地上。
刘都尉心里暗暗叫苦,钱大人昨日便派人通知了他瑞王到了封宁的消息,让他做做样子,今日瑞王召集文官议事,他以为至少要到明天瑞王才会腾出空找他,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大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营地里静下来,右边的营帐传来的响动便十分清晰,贺池抬了抬下巴,便有亲兵会意领命而去,很快便从营帐中抓出一位女子,观其衣着打扮,应是花楼里的姑娘无误。
刘都尉狠狠刮了那女子一眼,明明让她藏好别弄出动静。
贺池冷笑一声:“招妓、饮酒、赌博……徐九,按《军中令》,该如何处置?”
徐九是瑞王府的侍卫统领,对于这些条款倒背如流,他语气铿锵,一字一句地答道:“军中招妓者,斩!战时饮酒者,斩!军中赌博者,斩!”徐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侮辱主帅者,斩!”
徐九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上传出很远,响在营中每个将士耳边,宛若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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