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的柱身通透如冰,沁人心脾,正中间的区域更是完美无暇,丝毫不亚于上次他拿到的那块海蓝宝石,直径的尺寸却足足大了一倍。
见顾念不说话,何鞍书一时也把握不准他的态度,局促地捏了捏手上的宝石戒指,“本来货主是托我拿去找人打套首饰的,在下看到,就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用别的东西跟他把这块宝石换过来了。若是不对,我再去找。”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回过神的顾念抱着那块宝石开心地亲了一口,“何掌柜,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从何说起,本就是我欠司直的,司直喜欢就好。”何鞍书松了口气,笑容倒是比从前诚恳了几分。
“这石头有啥用?”萧云铠挠了挠头,没磨好不说,颜色还不鲜艳,就算磨好了,无论镶在什么东西上头都不会太起眼。
“用处可太大了,就是没你的份儿。”顾念兴高采烈地捏着那块石头上下打量,心里默默计算着尺寸,除了显微镜缺的部分,剩下的地方如果小心打磨,至少还能做出两个单筒望远镜,到时候一个送给年深,一个送给他家大哥,还不得把他们开心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块石头吸引住了,唯有年深的目光却落在了何鞍书身上。
“何掌柜胸前的项链可是狼牙的?”年深突然开口。
作者有话说:
迷你小番外之色迷心窍:
叶九思:就这?都做梦了,就亲个脸,你也未免太纯情了吧?
顾念:…………
你知道什么叫心里阴影吗?要不是色迷心窍,谁敢冒‘死’亲他?
第83章
狼牙?顾念一惊,立刻想起狼牙令的事情,抬眼看去,果然发现何鞍书的胸口挂着颗硕大的狼牙项链,光洁的牙面上有三分之一的部分由黄金包裹,錾刻着异域风情浓厚的图样,与其说是花纹,甚至更像是某种文字。
这个项链混在他色彩鲜艳的袍子和那些夸张的饰品里并不显眼,不仔细看的话,其实根本注意不到。
“年少卿好眼力,这是我阿耶留给我的遗物。”何鞍书垂头看了眼,拎起那颗狼牙随手塞回衣领内侧,看样子平时都是贴身放着,并不示人,估计是刚才在台上跳舞跳得太欢,不小心才甩了出来。
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何掌柜右肩可有狼头刺青?”
何鞍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满脸愕然,“你们怎么会知道?”
萧云铠和杜泠面面相觑,不会吧?难道何鞍书就是康安国折腾这么多年想要找的那个皇子?
但是他的年龄跟大王子完全对不上。
他的样子也就二十八九岁,顶多三十出头,比大王子小了太多,如果说是儿子的话,又大了些,大王子出来历练是二十七年前,康安国到大梁,长途跋涉,路途凶险,按照道理来说,也不可能会带一个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
顾念深吸口气,“何掌柜可曾听说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胡人使节失踪案件?”
“略有耳闻,”何鞍书点头道,“金吾卫也去我店里查过几次,听说失踪的是康安国使节,可惜我倒是不认得什么康安国的人。”
萧云铠忍不住,直接问他,“你阿耶不是康安人吗?”
“康安?我阿娘说他是粟特人。”何鞍书满脸迷茫。
“越来越乱了,”萧云铠焦躁地挠了挠头,“冒昧问一句,你阿娘人在何处?可否请她出来问问?”
“她六年前去世了。”
众人:…………
“顾司直,你们这么问,莫不是我这条项链有什么不对?”何鞍书在商场浸淫多年,自然能察觉得出,所有的问题都是从年深看到他那条狼牙项链开始的。
“简单来说,我们怀疑你是康安国人,你的那条狼牙项链,可能就是康安国使节多年来苦苦寻找的重要信物。”顾念尽量简短地解释了下。
一方面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康安国的王室秘辛和继承权,在不确定何鞍书真正身份的情况下,暂时不宜说得太细,另一方面如果何鞍书真的是康安国王室,也要考虑保护他的安全,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多巴有没有死心,万一他得知消息派人来抢怎么办?
“我是康安国人?”何鞍书跌坐在凳子上,单手扶额,灰蓝色的眸子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觉得有些混乱。
年深抬了抬眉峰,示意萧云铠和杜泠去门外守着,顾念则拖了两个凳子过来,跟年深双双坐在何鞍书身边,“此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何掌柜若是信得过我们,可否详细认真的回答我一些问题?”
何鞍书点了点头,顾念算是他这么多年遇到的汉人里最为善良可靠的,他当然信得过。
在何鞍书的配合之下,顾念和年深终于在问答之间整理清楚了他这边的状况。
何鞍书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大,其实只有二十四岁。
何掌柜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本人对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大部分事情都来自于他阿娘的转述。
他阿娘家原本就是在西市开酒肆的,当初何鞍书的父亲跟着一队粟特商队来到长安,他似乎在来的路上就受了伤,再加上水土不服和舟车劳顿,刚到长安就病倒了,那些商人还要急着取道洛阳去送货,就把人托付给了酒肆照顾。
何鞍书父亲的病来势汹汹,前几个月有大半都是昏迷状态。
她阿娘重信守诺,答应照顾人,就一直悉心照料着,也不顾惜银钱,大把的钱花下去,就为把人救活。后来他父亲的病慢慢好转了些,也只是意识清醒,能短暂的起身吃饭而已。
回来的商队无奈,只得继续把人托给酒肆照料,又匆匆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何鞍书的父亲就这样在酒肆常住下来,一直到数月之后,才能慢慢下地行走。他父母两人年纪相仿,相处之下,情愫渐生,就结为了夫妻。
因为何鞍书的父亲名字发音接近‘何客‘,在登记上报的时候,他母亲便跟他父亲商量,直接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叫何客。
又过了一年多,何鞍书出生了。
何客只会些简单的汉语,平常除了在酒肆帮忙,就靠给人刺青赚些银钱。何鞍书身上的刺青,也是何客亲手刺上去的。
不过他的身体终究还是被那场大病掏空了,何鞍书三岁多的时候,何客就又病倒了,之后便一病不起,临死前只将脖子上的那条狼牙坠子拿下来,挂在了何鞍书的脖子上。
一番沟通下来,顾念觉得何鞍书的父亲何客就是康安国大王子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他很可能在来长安的路上遇到了沙匪强盗之类人的攻击,仆从都死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粟特商队救起,带到了长安。
何鞍书的母亲只是粗通胡语,误解了粟特商人的意思,再加上在汉人眼里胡人长相都非常相似,于是阴差阳错把他当成了粟特人。
至于何客,他的汉话本来就是跟何鞍书的母亲学的,能发现问题的几率就更低了。
最重要的是,根据大梁的律法,胡人和汉人一旦通婚,就不能离开,尤其禁止带妻子离开大梁。
何客当初到底是因为救命之恩与何鞍书的母亲结为夫妻,为妻儿放弃离开,还是权宜之计,身体状况无法支撑他再次穿行大漠,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最后葬在了长安,再也没能回到康安。
科昂死在克哈的院子里,克哈的汉人名字叫何为勤,同样姓‘何‘,而且也住在义宁坊,在西市有店铺。
从这几点来看,很有可能是当年有人见过何客,那些来调查何客下落的人也的确找到了些线索,只是调查得还不够详细,又或者是年龄等各方面的问题,最后将克哈误当作了他们的目标。
“据我判断,你是康安国人的可能性很大,我想请鸿胪寺的人过来看看你项链上的东西,你愿意吗?”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给出自己的建议。
何鞍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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