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廉道:“许家连遭两难,此次我和你娘已有心理准备。若实在无法挽回,那就遂了天意散去许家的生意。好在这些年积攒了些财富,这笔钱与你有关,而今爹将大半留于你,箱子内置着银票和地契,这辈子护你锦衣玉食,一生无忧。”
许林秀:“爹……”
许廉眼睛泛酸:“不管你是谁,从何处来,这几年是你孝顺我们,事事为许家想……且你叫我跟昭晚一声爹娘,既来到我们身边,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许廉道:“东西拿着吧。”
许林秀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许廉摇头:“许家没落之势的苗头在两三年前就挡不住了,若非我贪图求利急于弥补,断然不会犯一些错,叫孩子你此次操劳过度。”
许林秀内心五味陈杂。
最后,他看着许廉和李昭晚,只说了一句:“爹,娘,我本名亦叫许林秀。”
或许有的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
许林秀走在街头整理思绪。
先是和许氏两人敞开心扉后的感慨,再为许家的没落之势尽量想办法补救。
四周从攘来熙往转至幽静,临近傍晚,彤云温暖。许林秀回神,发现周围静过了头。
甫一侧首,路上驾辇华贵,斜靠在上方的男人紫金蟒袍华贵,一双蓝眸高深难辨。
许林秀诧异:“将军?”
重斐疏朗深刻的眼眉浮起嘲谑:“许公子,本候还在想你要对我视而不见多久?”
许林秀轻声解释:“草民方才想事情想出了神。”
重斐上下打量许林秀:“既然如此,那就请罪吧。”
许林秀无奈:“将军……”
重斐道:“过来跟我去个地方,本候对你的无礼既往不咎。”
许林秀:“去何处?”
直到许林秀坐上华辇,看着重斐搭在自己腰侧的那条手臂,忍了忍,想动一下却被重斐牢牢紧扣。
重斐道:“带你去看猴戏表演,顺道给大军挣些粮钱,要养几十万大军,管那么多张嘴巴吃饭,不容易啊。”
那双大掌贴在许林秀腰上拍了拍:“乖一点配合,别动,嗯?”
重斐心道,这小腰真够细的,上次抱人回府时他就发现了。
第40章
◎目光平和温柔,更比月色如水◎
祁国地位仅次于一君之下的名将贵候,不同在军营时的强悍英武,此时周身气质雍容华贵,风流傥然,纵有珠帘隔挡,依然挡不住无数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想一睹当朝镇国大将军,定远侯的风姿。
百姓们的目光既想看又不敢看,重斐嘴角始终噙了笑意。
许林秀忍不住商量:“将军,你的手就不能从草民身上拿开么?”
重斐淡道:“又不会少块肉,别动。”
许林秀无言以对。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见重斐弄出如此高调的阵势,长街前后里里外外跪满乌泱泱的人头,好不热闹,却偏偏无一人出声。
前方不久前似乎还有寻衅滋事的,在巡城兵未赶到时,此人恰好碰到将军出行,这会儿已经被铁羽卫拿下,当众捆绑怒打二十板子,打完人都快断了气,更教四周的伏低围观的百姓噤声。
许林秀盯着眼前微微摇晃的珠帘,没转头去看重斐要笑不笑的的神情。
“为什么是我?还闹出怎么大动静……”
他和重斐的绯闻,怕是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重斐懒散道:“做戏要做足,会护你稳妥,安心。”
一顿,又道:“本候的身份自然要配个最好看的,旁边的位置岂能随意搪塞个人过来。”
重斐“利用”许林秀不假,此时发自真心赞美他亦是真。
许林秀沉默。
重斐洒脱一笑:“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你,本候的心大抵也像这般。”
许林秀无奈垂首,未把重斐的话当真,板板正正地开口:“……将军说笑了。”
*
华厅盛宴,燕语莺声,清歌曼舞。
绍城乃至乐州新贵难得聚在一起办了今夜这场盛宴,原因无他,只因晚宴有了将军坐镇。
酒宴就是关系宴,诸多新贵攀交,拉拢关系,为自己的仕途寻一片更广前途。
宴席中的新贵们来来往往,视线无数次瞄向那珠箔银屏的方向。
然没有人胆敢冒然去窥探屏后的将军真容,想要与将军攀结递话,也只是痴人说梦。
银屏后站了位面向和和气气的中年人,此人是代将军给席座上的新贵们传话的。
许林秀在场上还真只陪重斐饮酒,他负责倒酒,重斐像头小憩的狼首,偶饮几口许林秀递来的酒,蓝眸透过银屏,像狼王巡视,观众人百相。
重斐拍拍许林秀的腰,不知道第几次被重斐这样拍着腰的后者无奈。
他轻声道:“我竟不知将军有此癖好。”
重斐眼眸波澜不兴:“许公子不知道的事情又岂止这些。”
当然,重斐没把实情告诉许林秀。
这实情呢,无非就是他手痒了,总有圈住掌心之下那截细腰的冲动。
重斐一向随心所欲习惯了,但许林秀和他不同,真要那么做,滥用强权不说,指不定还会被许林秀安个孟浪轻浮的名头。
负责登记进簿的人仍在高声宣念礼名。
什么南海寿桃一对,珠城翡翠玉如意一双,每件宝物皆当场登记入库,数十个箱子叫人抬走。
许林秀听得出神,他不由好奇问:“这些都拿去充军么?”
重斐笑着睨人:“不是不感兴趣?”
许林秀换了个话题:“我听闻当今圣上展开了一场从上至下的肃清活动,眼下……”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人人都是清官的模样。
重斐笑道:“无数人要往权势上爬,无非因有权就生财,肃清并非朝夕整改之间可以完成的,犹如大浪淘沙。何况表面安分守己的人多了去,硬要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若都把贪图过一点小利的人全办了,举国上下,尤其当今急需用人之际,也无人可用了。”
许林秀皱眉。
重斐道:“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把吞的慢慢吐出来。祁国西北尚未稳定,先将他们用做滋养西北的温床,等驻守西北的将士有了充足的兵力震慑勾答人再看。”
这场宴会重斐并不久待,不到半时辰就走了。
许林秀坐上华辇后把腰上的大掌挪走:“可以不做戏了。”
重斐笑笑,闭目养神。
男人俊朗锋利的五官此时有些沉静柔和,许林秀沿街看了会儿,最后目光回到对方身上。
他道:“你在人前的姿态分明就是假的,为何总要向外人营造出令他们惧怕你,又顽劣风流的模样。”
重斐神情淡淡,似乎睡了。
他支在膝盖的手指骨骼粗粝,一枚黑色古朴的扳指戴在拇指上,敲了敲。
重斐道:“君臣之术,不能轻怠。”
蓝色的眼眸微微张开,朝许林秀露出模糊的笑意:“皇帝待我情义恩厚,臣终究是臣,我对圣上可以正直忠诚,对天下百姓却不可如此。”
“百姓惧我,权臣知我风流之名,本候在这世间没有德厚威望,对圣上而言才是一名令他放心的好臣子。”
重斐低声一笑:“朝野权术甚是麻烦,远不如在西北镇守边陲来得痛快。”
许林秀道定定看着重斐:“将军,今夜和平时很不一样。”
重斐:“哪儿不同。”
又道:“莫不是迷上本候了。”
许林秀:“……草民不敢。”
重斐:“呵。”
清凌凌的月色铺了一路,许林秀被人扶下华辇,仰望手肘支在下颌看自己的高位者。
“谢过将军,草民回去了。”
重斐忽道:“许林秀。”
许林秀回眸,清风浮起他一绺落发,目光平和温柔,更比月色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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