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都抓来了,现在放开,又觉得很没面子。
吕涵山见没人理他,顿时挣扎地更为激烈:“马思修,吴琣柳,你们还是不是我同学了!”
马思修和吴琣柳这会比吕涵山还懵,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葛家宝放话他们又不敢松手,两人最后只好齐齐向葛家宝看去。
葛家宝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吕涵山放了。
他可不想听申思杨的。
然而刚要松手,申思杨就带着桑小十进来了。
申思杨一进屋就注意到了葛家宝的动作,他心下了然,抬手夸张地捂住嘴,一脸惊讶地看向三人:“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拉不住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四眼吧。”
“你说谁拉不住?!”
“你说谁小四眼?!”
几道呼声齐响。
申思杨放下手,轻轻笑:“那就拉好拉紧了,这手你们要是放下了,从今天起,整个仙溪小学甚至整个仙溪镇,都会知道,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拉不住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四眼哦——”
这熟悉的语气语调。
葛家宝只觉血压急速上涌,但心里又偏偏因为申思杨的话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吴琣柳和马思修明显也是一个症状。
三人齐齐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将吕涵山拉紧了。
吕涵山到这也算是明白过来始作俑者是谁。
他一时挣脱不开,又被申思杨一口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四眼」叫得火冒三丈,顿时冲着申思杨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惹过你吗!你干什么要让他们抓我,还说我小四眼!”
“这问题问得好啊。”申思杨揽着桑小十看向吕涵山,“桑小十惹过你吗?你早上为什么要刁难他,还叫他小结巴。”
又是熟悉的语调。
但这回是看着别人被申思杨气得说不上话,葛家宝心里又莫名觉得很爽。
吕涵山被几人架得胳膊疼,又连连被申思杨堵话,一下子委屈上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冲申思杨吼:“他姑父欠我爸妈钱!”
申思杨跟没看见他哭似的,继续反问:“他姑父欠你爸妈钱,你让你爸妈找他姑父算账去。你欺负一个完全无关的人,你还以为自己是条汉子了?”
吕涵山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骂,顿时哭得更凶了:“那你们也不能……嗝,这么对我。”
“你逗弄桑小十就可以,我们玩玩你就不行?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理。”
申思杨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子。
“如果我没记错,小学老师给所有人上的第一课,就是换位思考,但既然有人光听课听不进脑子,那只能用点别的办法让他记住了。”
他拔下笔帽,笔尖在纸上轻点:“让我想想,你早上都是怎么说桑小十的。”
“小四眼,没手还是没脚啊?早上没吃饭?还要我动手?多大脸啊!”
申思杨记一个词,对着吕涵山吐一个词。
记完所有词,他将本子递到桑小十手上,轻柔地抓了把桑小十的头发:“来,拿着这个,对着他念。”
吕涵山急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见桑小十真的伸手去接申思杨递的本子,登时不管不顾地冲桑小十吼:“桑小十!你敢!”
桑小十拿好本子,抬头看向吕涵山,面露疑惑:“你可以说…说我,我…为什么不…不可以说…说你?”
吕涵山没想到桑小十会这么说,瞪着眼睛「你你你」半晌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念吧,不用跟他废话,一句一句慢慢念,咱多得是时间。”
桑小十仰头看一眼申思杨,乖乖地点点头,就拿着本子念了起来。
吕涵山鬼哭狼嚎,吵得葛家宝几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葛家宝第一个受不了,一脸土色地对申思杨道:“申思杨,你让小结……他念快点,吕涵山吵死了!”
桑小十停顿了一下,仰头看向申思杨。
申思杨揉揉他的脑袋:“就按照你喜欢的速度念,发音非常标准,听得很舒服。”
申思杨这话不假。
桑小十虽然的确有点结巴,但咬字非常清晰舒服,比起仙溪镇上多数小孩发音都要标准。
桑小十脸颊微红,长睫毛扑闪扑闪好几下,才低下头点了点脑袋,看着本子继续念了起来。
葛家宝翻了个白眼。
嘴巴一张本来还想再说,一想起申思杨那张让人脑袋嗡嗡响的嘴和还困在申思杨家的大黄蜂,想想又闭上了。
等桑小十念完,吕涵山已经把嗓子都哭哑了。
葛家宝也拉得手疼,见桑小十把本子递回给申思杨,他道:“我们可以松手了吧?”
“还没,还有最后一个环节。”
申思杨把本子放回书包,拿出铅笔袋。
将铅笔袋递给桑小十,申思杨走到吕涵山面前,对桑小十轻笑:“咱们玩扔铅笔袋游戏,投掷目标——”
他抬手一指吕涵山的脸:“他的脸。”
吕涵山彻底崩溃了,他吸着鼻子哭哑了嗓子质问申思杨:“你到底要干什么?”
申思杨扭头看他:“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你要问早上的你自己。”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吕涵山,重新看向桑小十:“来吧。”
桑小十没有马上动作。
他捏着铅笔袋,看着吕涵山哭得眼泪和鼻涕都是的脸。
申思杨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待。
盯着吕涵山看了会,桑小十一字一顿地开口问:“吕…涵山,你…很怕…吗?”
吕涵山已经没有力气,浑身抖个不停:“废话,换成是你你不怕吗!”
“我…怕啊。”
桑小十声音轻轻的,像块夏日里马上就要融化的奶油蛋糕,他低垂下眼眸:“我也…跟你说…说过,我…疼的,可是你…你也还是要…扔我。”
吕涵山一时哑了声,看着桑小十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桑小十重新抬眼,将铅笔袋扔了出去。
吕涵山浑身一抖,害怕地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他忐忑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铅笔袋被申思杨接住了。
申思杨将接住的铅笔袋扔回给桑小十:“来,继续。”
桑小十接住,听话地再扔。
就这样扔了十下有余,每一次吕涵山都觉得脸马上就要被砸到了的时候,申思杨才会抬手接住铅笔袋。
甚至有几次铅笔袋的边角已经戳到了他的脸。
吕涵山完全说不出话,眼镜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双腿打颤个不停,要不是三人拉着,他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
申思杨将笔袋放回到书包,转身看向面容呆滞的吕涵山:“害怕吗?”
吕涵山慢半拍地点点头。
“别人把这份恐惧施加到你身上,你觉得是什么好事吗?”
吕涵山眼里再次滚出眼泪,狂摇头。
申思杨放缓声音:“人都是一样的,你会恐惧,桑小十也会恐惧。打在你身上是疼的,打在桑小十身上就不可能不疼。你肆无忌惮是因为你从没站到过桑小十的位置,所以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
他后退一步,不再只是对吕涵山说话,而是看着一共四人:“以后你们把桑小十放到什么位置,我就有办法,把你们放到比他痛苦百倍千倍的位置上。”
器材室陷入了久违的安静。
申思杨看着四人发白的脸,慢慢又露出笑容:“家宝哥,你可以把人松开了。”
葛家宝有点别扭地看一眼申思杨,慢慢把吕涵山放开了。
他一放,马思修和吴琣柳也跟着松手。
吕涵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申思杨不再看几人,揽住桑小十往外走,语气恢复了轻松。
“今晚要去我家吃饭吗?”他问桑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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