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以另外一种方式展开,人与人之间,人与星煌之间,一道道丝线若真实存在一样,维系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我看到了。”
纪墨喃喃,他的一只手从未离开星煌的树干,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在“看”得更清楚一些,看清楚那些之前所不明白的所有事情。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不断汇聚的星,不断涌来的人,星有定数又无定数,应时而生,该有火的时候火起,该有水的时候水生……人亦无定数,枝繁叶茂,叶几片,且问树木知不知。
他以为自己还在局外,目光清明,却发现已然入局,目有偏颇,他以为自己已经入局,所见已全,却发现——“原来,原来这才是……”
星煌和星族人最深刻的联系是什么?
星族人都是正常诞生的,没有哪个是“感而有孕”,也没有哪个是树上落下来的,那么,他们的联系就是穿凿附会地将星煌引为圣物吗?
不,不是的,星使和普通的星族人,已经可以算是两个种族了,星使更像是一种进化到近乎完美的种族,他们却未曾停止自己的脚步,一颗星就是一种进化方向,他们还在向前,从未停止,而他,却自以为“神化”若此,不会再有什么了,却原来……
“所谓的实践,的确是实践,实践一种方法在自己身上应验之前是否会有什么副作用,实验这种方法的弊端和危害……当年的那个星使,不是走偏了,而是走快了,他还没有搞清楚就自己先动手了……所有人都是要对自己动手的,最后,都是一样要走到这一步的……”
不同的是,该以哪个为主导。
祭司之位为什么值得相争,若皇帝尊位,这个皇帝是否管事儿,还要看他的理念是怎样的,若不管,便是自由发展,散漫若斯,若管了,便是从天到地,全受辖制。
“不得祭司,永在局外。”
纪墨此刻方明白一些,可明白得也太晚了,他已经没有机会相争了。
星煌树上,弯到极致的树枝终于无法支撑,战星若沉甸甸的果实,终于被拽了下来,一同折断的树枝跟着一起,向下掉落。
“噗——”
战星之主吐了一口血,战星坠落,这种从未有过的事情,对他而言,就像是自断命星,比之更加糟糕的是,并不是他主动切断的,在他感知到有人择定战星的时候,已经往这里赶,可还是晚了一步,命星从不会拒绝他人的联系,只看他人敢不敢,又是否有能力在别人的地盘之中打天下。
本来,不至于如此,可纪墨并不是要打天下,他是要彻底毁了这个天下,破坏永远比建设更容易,只要把它拖下来就可以了。
但战星之主想要维持,难度就要大很多,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好像第一次碰到一个逆转经脉的疯子,该怎么打呢?
头一次,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战机,彻底随之沉沦。
被拽下来的战星,脱离了星煌的战星,还是命星吗?
纪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独目之中全是银白,恍似染了色一样,他感觉到一物坠下,单手托住,拥在怀中,在另一个视角之中,他看得很清楚,这是战星,被他生生用联系拽下来的战星。
唇角有血,连绵若线,滴落在不断晦暗的战星之上,自脱离了枝头,战星的光芒就在不断减弱。
耳边若有杂音,但纪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五感丧失,他现在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那一根根线的联系,而这种“看到”也在不断模糊,随着战星坠落枝头,不断模糊。
“我这一生啊,这一生……”
心愿达成,预想的得到了实现,是不是最好的结果呢?
纪墨仰头,想要看到那星煌的顶端,想要看到那繁星的演变,想要看到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星辰是怎样重新围绕新星而转,他想要看到……过往的一幕幕,若剪影浮现脑中,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那微微张着的嘴,是要说什么,还是要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头脑开始混沌,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站在星煌树下的人,一手托星,一手抚树,那星已经黯淡,显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圆形来,若圆形的石球,不再明澈发光,微弱的荧光似不肯闭上的眼,反之,那人的眼中,那抹银光始终不散,虽暗,却在。
战星之主面色惨白,一身的血肉似乎都失了大半,不见健壮的肌肉轮廓,装饰着银叶的祭司服饰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好似孤魂一般,狠狠瞪着那不知何时赶来的前任祭司。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定的制度,你毁不了。”
前任祭司没有吭声,在不断聚集而来的星使眼中,两人依旧是焦点,哪怕他们擦肩而过。
众多星使之中,一位女星使安静地看着星煌方向,星煌树上,一颗命星之下,仅余一片银叶,她离顶峰,近了。
第550章
“潮水来了,潮水来了!”
观潮的人被水花打在身上也全然不顾,抹一把脸上的水珠,一脸兴奋地看着那澎湃激荡的潮水,狭窄的河道仿佛限制了水龙的壮大,让那水龙不得不昂身而起,若须发偾张,狰狞龙头,汹涌而来。
水中银光一闪,若阳光照射在水珠之上反射而成的一点晶亮,不仔细看,甚至无法辨认那是银色的光,只当白光一晃而过。
“银鱼,是银鱼!”
“快,快捉住它!”
岸上的人在激动着急,恨不得投身入水,跟那弄潮儿一起,去捕捉水中银鱼。
一侧岸上,三层小楼临窗的位置上,几个书生正在观望,其中一人指着那银鱼点点,说:“何兄看,那就是咱们浮川最负盛名的银鱼了,若能吃上一顿银鱼宴,那可真是豪奢啊!”
“不过一条鱼,有什么豪奢可言?”
在他身旁的何兄这样说着,明显有几分不以为意,但还有些好奇,他从京中来,早就听说过银鱼的名声,之前想吃而不可得,虽这些人不知道,但对他而言,便有些迁怒银鱼,不愿在人前与它好脸。
见何兄如此,说话那书生只是一笑,手中的扇子轻轻挥动两下,给他解释这其中的缘故。
“这银鱼可不好捉,成了精一样,唯有这样的潮头之时,方才好入手,捉到若不马上吃掉,却也不好养活,当真是难得。”
一旁青年听得这没滋味儿的话,嘴角含笑:“主要还是味美而少,所以难得。”
同聚一处的另一人闻得,不由摇头:“你二人,还是读书人,怎地少了几分见识,不知这银鱼更有另外好处吗?”
说着他便说了一段故事,讲的是那有关银鱼的传说,说到这浮川银鱼,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生出来的,第一个捕捞到银鱼的人还不太敢吃,腹中一线银色,看起来便比别的鱼多了分怪异,万一有毒怎么办?
那时是在行船之中,捕鱼人就是船夫,见到船夫捕得这种怪鱼,船上的书生却是敢吃的,令船家做了,那银鱼味美,第一口就让人眼前一亮,之后更是恨不得吞了舌头去,再后来几日,据说作诗都多出几分华美来,似乎脑子都聪慧很多。
有了书生宣传,便有人广为传播银鱼之好,再后来,这银鱼便愈发难以捕捉,有的时候,河面平静,明明看到那银鱼在水中穿梭,一网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当真令人迷惑不解。
更有人自持捉鱼的工夫好,用了诱饵都不得其法,最气人的是,诱饵被吃掉,鱼却没捉到,连个鳞片都没有。
再后来,又多了浮川传说,附近一座大墓被发现,里面不少银叶制品,更有银鱼出没,便有人传说这银鱼是墓主人驯养,在墓中得了阴阳造化,这才能够脱困而出,成为浮川美味。
又有人编出神女故事,只说银鱼是神女所化,蕴含神力,这才能让人吃了之后感觉耳聪目明,颇为不凡。
吃银鱼是否能够让人更聪明不好说,但的确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品尝一下银鱼的味美,也正是因为这等高价,才有弄潮儿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在潮水上涌的时候下水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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